风雪在身后狂啸,仿佛要将三人刚刚逃离的血腥与阴谋重新吞噬。
断剑岭的轮廓在天际线上愈发清晰,像一头匍匐在风雪中的远古巨兽,沉默而威严。
那座山岭,名为断剑,本身也如一柄被折断的巨剑,剑尖斜指苍穹,透着一股不屈的悲怆。
萧云归将小石头瘦弱的身子裹得更紧了些,他自己的体温在急速消耗,但怀中的孩子却像个小火炉,不断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暖意。
这是小石头觉醒了某种天赋后,身体自发的护主反应。
“萧大哥……”小石头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被风雪冻住的颤抖,“我们……快到了吗?我看到的那些线……越靠近那座山,就变得越红,像烧红的铁丝,又烫又吓人。”
“快了。”萧云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这刺骨的寒风和前方未知的凶险,都只是他识海中那片清明湖面上的一点涟漪。
他能感觉到,识海深处,那个与他七岁时一模一样的未来之身,正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透过他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的断剑岭。
那是一种游子归乡的渴望,又夹杂着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恨意。
“你烧了图,也烧了退路……可你,真的不怕我取代你吗?”那声音再次在他心底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却说着最恶毒的诅咒。
萧云归没有回答,只是将那枚温润的残玉握得更紧。
怕。
他当然怕。
但他更怕的,是重蹈覆辙,是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而自己无能为力。
他怕走完那条未来之身已经走过的、充满悔恨与绝望的死路。
所以,他必须走一条新的路,一条未来之身没走过的路。
哪怕这条路的前方,是万丈深渊。
苏青竹默默地跟在他们身侧,周身缭绕着一层淡淡的翠绿光华。
那光华并不耀眼,却有种奇异的生机,将三尺范围内的风雪都阻隔在外,化作一片温暖如春的小小天地。
她体内的竹魂血脉在觉醒后,并未如预想中那般狂暴失控,反而在“斩心我”心法的引导下,化作一股可以由她掌控的磅礴力量。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柔弱少女,一双清亮的眸子此刻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时而望向萧云归沉静的侧脸,时而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被风雪模糊的废墟。
她知道,那场引开追兵的冲天大火,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执法队、毒斧门、寒鸦卫,那些都是边荒之地最难缠的豺狼,一旦他们发现被骗,追来的只会是更疯狂的报复。
“小心!”苏青竹忽然低喝一声,脚步一错,挡在萧云归身前。
她伸出纤纤玉手,五指并拢如刀,对着左前方一片看似平平无奇的雪地猛然一劈!
“嗤!”
一道青色的气刃破空而出,瞬间将厚厚的积雪斩开一道深沟。
雪花翻飞中,一头通体雪白、形如巨蝎的妖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从雪下猛地窜出。
它的尾钩漆黑如墨,闪烁着幽蓝的毒光,正对着萧云归的位置,显然是早已潜伏在此,等待致命一击。
这头雪域毒蝎乃是二阶妖兽,狡诈而歹毒,在这等风雪天气中,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极易中招。
但它快,苏青竹更快!
不等雪蝎发动第二次攻击,苏青竹手腕一翻,那根一直插在她发髻中的青玉骨簪已然滑入掌心。
簪尖翠光流转,她不退反进,身形如风中翠竹,摇曳之间,已然贴近雪蝎。
“竹影·穿心刺!”
她口中轻叱,手中骨簪化作一道流光,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雪蝎甲壳连接的缝隙之中。
簪身上蕴含的竹魂之力轰然爆发,翠绿的妖力瞬间摧毁了它的内脏。
那头凶猛的妖兽连挣扎都来不及,庞大的身躯便僵在原地,随即“砰”地一声爆成一团绿色的血雾,又在酷寒中迅速凝结成冰晶,散落一地。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不过一两个呼吸的功夫。
小石头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青竹姐姐……你好厉害……”
苏青竹收回骨簪,重新挽好略显散乱的发髻,簪子上的绿光已然隐去,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与她无关。
她回头看向萧云归,眼神复杂:“我不再是等救的人了。”这句话,既是说给萧云归听,也是说给她自己识海中那个曾经蜷缩在黑暗里哭泣的小女孩听。
萧云归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许:“很好。‘斩心我’的真意,并非斩去情感,而是斩去心魔执念,化束缚为力量。你做到了。”
他顿了顿,抬头望向越来越近的断剑岭,语气变得凝重:“但这只是开始。断剑岭……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风声不再是单纯的呼啸,而是夹杂着金铁交鸣的铿锵之音,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无形的战场上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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