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浅灰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
这赌注远超他的预期，残酷，直接，却偏偏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将所有的暧昧、试探、争夺，都摆上明面，用最赤裸的方式，一局定乾坤。
这不仅仅是关于婚姻或名分，这是关于在她心里，谁才是那个不可替代的终点。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失语，只能深深地望进她眼底，试图从那片迷雾中寻找一丝动摇或玩笑的痕迹。
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种近乎神只般、裁决众生的淡然。
乔眠任由他审视，指尖依旧停留在他的喉结，感受着那下面奔流的血液和压抑的震动。
她不需要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应。这场决赛的入场券，需要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接下。
陆行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波澜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近乎虔诚地贴上她停留在自己喉结的指尖。
“好。”
一个清晰的音节，带着他全部的重量，落在她的指尖，也落在她制定的赌局之上。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寒铁，冷硬，坚定，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我赌。”
乔眠对陆行俞干脆的应允毫不意外，指尖满意地在他喉结上轻轻一按，如同盖章确认。
就在这无声的契约达成的瞬间，公寓大门传来电子锁开启的轻响。
两人同时转头。
玄关处，段云珩拖着行李箱站在那里。他显然刚下飞机，风尘仆仆，穿着一件浅米色的薄呢长风衣，衬得身形清瘦修长。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乔眠身上，丹凤眼中瞬间漾起难以掩饰的思念与温柔，但随即，这温柔在触及她身旁的陆行俞时，骤然冻结。
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过乔眠身上那件松垮的墨绿睡袍，扫过陆行俞过于靠近的距离，以及两人之间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某种无声协议达成后的微妙氛围。
段云珩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倏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站在玄关的明暗交界处，廊灯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那双丹凤眼里，氤氲的水汽仿佛凝结成了细碎的冰晶。
他用那独特的、昆曲念白般缠绵的调子开口，声音却比平时低沉缓慢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陆行俞在段云珩出现的瞬间，周身那股因乔眠而柔和下来的气息便已重新收敛，恢复了惯常的冷峻。
他站直身体，与乔眠拉开了一点距离，浅灰色的眼眸平静地迎向段云珩审视的目光，没有开口，姿态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对峙。
乔眠看着这一幕，眼底瞬间燃起了比刚才更加盎然的兴味。
她非但没有解释，反而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轻轻笑了一声。
“阿珩回来了？”她语气轻松自然，仿佛眼前这微妙的三角局面再寻常不过，“刚好，行俞哥哥也在。”
她甚至往陆行俞身边靠了靠，墨绿色的睡袍衣角几乎要碰到他熨帖的西裤，形成一个无声的、带着挑衅意味的阵营划分。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段云珩眼底的冰霜更厚了一层。
他松开行李箱，迈步走进客厅，风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划开利落的弧度。
他在两人面前站定，目光先是落在乔眠身上，带着一丝隐晦的委屈和质问，随即转向陆行俞，丹凤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冷意。
“陆总真是殷勤。这么晚，还在打扰眠眠休息？”
陆行俞面色不变，只淡淡回应：“有些事，需要当面确认。”
“确认？”段云珩微微挑眉，眼尾的泪痣随着他的动作牵动，带着惊心的艳与冷，“确认到需要登堂入室，在深夜单独相处？”
他的话语依旧保持着那份独特的腔调，但其中的锋芒已毫不掩饰。
乔眠享受着这因她而起的硝烟。
她看着段云珩强忍醋意维持风度的样子，又瞥了一眼身旁沉默却寸步不让的陆行俞，只觉得这场“决赛”的开场，比她预想的还要精彩。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陆行俞的手臂上，感受到他肌肉瞬间的紧绷，然后对段云珩露出一个慵懒而迷人的笑容：
“阿珩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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