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星渊壁垒的刹那,张平感受到的并非预想中的狂暴撕扯,而是一种诡异的、彻底的“剥离”。
光线、声音、神识感知……所有外在的、依赖于常规法则的感知手段,在这一刻尽数失效。寂灭灵舟外的护罩灵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吞噬,黯淡到几乎熄灭。舟身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仿佛随时会解体,但那并非物理上的挤压,而是构成其本源的物质与能量正在被这片黑暗环境“否定”。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
唯有识海中寂灭之心的跳动,以及体内寂灭元婴散发出的暗金光芒,成为这片绝对虚无中唯一的存在坐标。那光芒并不耀眼,却稳固地撑开了一片微小的、属于张平的“领域”,抵御着外界那能将一切存在意义都抹除的可怕力量。
“前辈!”星岚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恐,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张平的神念感应。在这片黑暗里,常规传音也失效了。
“凝神静气,紧守本源,跟随我的道韵。”张平沉稳的声音直接在星岚识海中回荡,同时分出一缕精纯的寂灭道韵,将星岚笼罩。星岚周身那点微弱的星辰灵光在暗金道韵的庇护下,终于稳定下来,不再明灭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寂灭灵舟猛地一震,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膜。
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黑暗依旧主宰,却不再是那种吞噬一切的绝对虚无。这里有了微光,一种冰冷的、来自遥远不知名源头的幽暗光芒,勉强勾勒出世界的轮廓。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无比广阔的地下空洞,上方是望不到顶的黑暗穹隆,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幽邃。放眼望去,是一片破碎、死寂的“陆地”——由无数星辰残骸、世界碎片、乃至难以名状的巨大骨骼堆积、凝固而成的“渊底暗墟”。
这些碎片大小不一,小如尘埃,大若山岳,彼此撞击、镶嵌,形成一片支离破碎、怪石嶙峋的地貌。有些碎片还残留着昔日世界的痕迹,比如断裂的山脉、干涸的河床、倒塌的宫殿废墟;而更多的,则已彻底失去原有形态,化为奇形怪状的岩石与金属混合物,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尘。
空气中(如果这虚无也能称之为空气的话)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寂灭道韵,比之外围强盛了十倍不止!同时,还有一种万古沉淀下来的死寂、苍凉与怨憎之意,无形地侵蚀着闯入者的心神。
“这里……就是寂灭星渊的内部?”星岚看着眼前这仿佛所有世界墓园的景象,声音干涩。他手中的星灵罗盘在这里彻底成了一块废铁。
张平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暗墟。寂灭元婴在欢欣雀跃,疯狂吸收着此地精纯的寂灭能量,但他内心深处却升起强烈的警兆。
此地绝非善地。那浓郁的寂灭能量中,混杂着太多杂乱不堪的东西——破碎的法则、消亡的怨念、乃至一些他暂时无法理解的诡异气息。
他操控寂灭灵舟,小心翼翼地降落在一块相对平坦、约莫百里方圆的巨大星辰碎片上。灵舟的护罩依旧维持着最低消耗,舟体表面已经布满了被侵蚀的痕迹。
“跟紧我,此地神识受限极重,莫要离开我周身三丈。”张平对星岚吩咐道,随即收起灵舟,脚踏实地。
脚下的“土地”坚硬而冰冷,触感类似金属,却又带着岩石的粗粝。他尝试将神念扩散出去,果然,原本足以覆盖一片星域的神念,在此地被压缩到不足千丈范围,而且感知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千丈之外,便是未知的黑暗。
“嗤……”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在爬行的声音,从侧前方的乱石堆中传来。
张平眼神一凝,瞬间锁定那个方向。星岚也立刻紧张起来,手中凝聚起微弱的星辰法力。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突然,数十道黑影从石缝中激射而出!它们形似蜈蚣,却通体漆黑,由某种类似残破法则凝聚的怨念与寂灭能量构成,身体半透明,闪烁着不祥的幽光,口中喷吐着足以腐蚀灵宝的灰败气息。
“寂灭怨灵?!”张平认出了这种东西。它们是死在星渊中的生灵,其残魂与寂灭能量、怨念结合形成的诡异存在,没有灵智,只有吞噬一切生者气息的本能。
这些怨灵气息不强,大约相当于筑基修士,但数量众多,而且在这片环境中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极难察觉。
“星岚,护住自身!”
张平低喝一声,并未动用大威力神通,只是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的暗金色剑气横扫而出。
剑气过处,那些扑来的寂灭怨灵如同冰雪遇阳,发出无声的尖啸,身体迅速消融,重新化为精纯的寂灭能量,反而被张平周身的暗金光晕吸收。
然而,这边的动静仿佛惊醒了沉睡的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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