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的目光在风少正苍白的面容和李穆低垂的头颅间流转,唇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更深了些,如同观赏笼中挣扎的困兽。
“呵,”她轻笑出声,声音在沉水香的氤氲中带着一丝冰冷的愉悦,“前前后后也送进来不少‘贡品’了,像你们俩这么…有意思的小家伙,倒还是头一遭。”她刻意停顿,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袖口银线绣成的月季花瓣,“行啊,本当家难得起了兴致,陪你们玩玩这场游戏也无妨。”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刺向两人:
“但记住了,游戏输了,代价可不是一句‘死’那么简单。剥皮桩上晾三日,还是喂了血蛊池…那滋味,你们最好有那个‘福气’撑得住。”
她不再看两人的反应,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素手微抬,侍立门外的侍女无声地滑入门内,垂首听命。
“送他们回柴房。”月季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平淡无波的命令式腔调,“路上该怎么做,你清楚。”
侍女躬身应是,动作利落地走向两人。她甚至没有多看瘫在地上的风少正一眼,只是对着李穆微一颔首,示意他扶起同伴。
“最后一句,”月季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耳语,却清晰地钉入两人的脑海,“不该说的话,不该有的心思,最好烂在肚子里,烂到骨头缝里去。管不住嘴的下场,比死在湖边更难看。”她的目光扫过李穆左胸的位置,又掠过风少正虚弱的身躯,意有所指。
“需要的时候,我自会派人找你们。”她红唇微启,吐出最后的警告,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在那之前,夹紧尾巴,安分当你们的‘药引子’。若是自己找死,冒了头,哼,死得…只会比旁人更快。”
侍女不再耽搁,示意李穆架起风少正。李穆沉默地照做,手臂用力,将几乎脱力的同伴半拖半抱起来。风少正的双脚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两人在侍女的“护送”下,如同两件被检验过的物品,重新被押送回那间弥漫着霉味和绝望的柴房。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闭,隔绝了那间精致偏房里最后一点沉水香的冷冽气息,也隔绝了月季那道如同深渊般莫测的目光。
柴房内浑浊的空气和黑暗瞬间将他们吞没。门栓落下的钝响,像是宣告他们再次回到了起点——一个被标记、被观察、前途未卜的囚笼。
夜半将近,门栓落下的余音在死寂的柴房里震荡,如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口。
王洛几乎是立刻扑了过来,借着门缝最后一点微弱的天光,他看到风少正惨白的脸和虚脱般的状态,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阿正哥!你…你怎么了?”他想伸手去扶,却被李穆一个眼神钉在原地。李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沉默地将风少正扶到角落的干草堆上,让他缓缓躺下。
柴房里其他醒着的少年纷纷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但没人敢出声询问。空气中弥漫着残留的血腥气和一种更深沉的压抑。
李穆安置好风少正,这才直起身,深麦色的脸庞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冷硬。他扫了一眼柴房内,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无形的警告。那些探寻的视线立刻畏缩地收了回去。
“死不了。”李穆的声音低沉沙哑,是对王洛的回答,也像是对整个柴房的宣告。他走到风少正身边坐下,背靠着冰冷的泥墙,闭目养神。但紧绷的肌肉线条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内心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王洛蹲在风少正身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唇边干涸的血迹,急得眼圈发红,却又不敢再问,只能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风少正躺在粗糙的干草上,意识在剧痛后的虚脱和月季那番话带来的冰冷冲击中沉沉浮浮。喉咙里那股丹药的异香和血腥味混合着柴房的霉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身体深处,“涤尘丹”的残余药力如同蛰伏的岩浆,在“寒髓丹”的压制下暂时平静,却留下无处不在的酸胀和隐痛。月季的话像淬毒的冰针,反复刺穿着他的神经——“游戏”、“代价”、“烂在肚子里”、“别冒头”……
一线生机?风少正在心底苦笑。那更像是在万丈深渊的峭壁上,被一条淬毒的丝线悬着,而握着线头的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挣扎。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甚至比死亡更甚。
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对上王洛满是担忧的泪眼,又看到旁边李穆在阴影中如同磐石般沉默的侧脸。李穆紧闭的双眼下,眼睫微微颤动,不知是在调息,还是在思考月季话语中每一个危险的缝隙。
柴房外,隐约传来守卫换岗时低沉的交谈和铁甲碰撞的声响。月光吝啬地从高窗的缝隙漏下几缕,在地面投下几道惨白冰冷的刻痕,如同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刃。
活下去。无论代价是什么,无论前路如何黑暗扭曲,活下去,才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可能,去看清这“游戏”的棋盘,甚至…去触碰那根毒线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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