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帐被夜风掀起一角,苏晏殊的指尖抚过玉佩上雕刻的并蒂莲纹,十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顾砚舟在桃树下为她戴上婚戒,说要生生世世相伴。原来从复活那刻起,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她轻笑出声,声音却带着碎冰般的冷意,玄道长,你早就知道这个结局,对吗?
玄逸霄别过脸去,不敢直视她平静却悲怆的目光。祭坛上佩思卿被缚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贫道...也曾劝过陛下。
劝他放弃我?苏晏殊转身时,广袖扫落案上的胭脂盒,朱砂洒在青砖上宛如血痕,阿砚他宁愿逆天改命,也不愿失去我。可如今我若消失,他又该如何?她忽然逼近玄逸霄,发间茉莉香混着灵力灼烧的焦味,你既算出了结局,可有法子保他平安?
唯有...玄逸霄攥紧袖中破碎的桃木剑,那是佩思卿十岁生辰送他的礼物,让陛下彻底忘了换心之事,连同与您有关的所有记忆。他看着苏晏殊骤然苍白的脸,艰难道:贫道可施入梦术,用百年修为换他余生安宁。
更鼓声响,惊起檐下栖鸦。苏晏殊沉默良久,终于接过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顾砚舟掌心的温度,想起他在祭坛上说怕你心怀愧疚的谎言。就这么办吧。她将玉佩贴在心口,那里的跳动已十分微弱,告诉他...就说我从未回来过。
玄逸霄望着她决绝的侧影,忽然想起佩思卿常说的一句话:爱一个人,便是甘愿把自己活成他的退路。窗外月光爬上雕花窗棂,苏晏殊望着熟睡的宫女,将写好的绝笔信塞进妆奁。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与她腕间红绳上的平安结相互辉映,仿佛在为这场注定消逝的重逢,做最后的告别。
深夜的清宁宫静得可怕,唯有更漏滴答作响。顾砚舟踏入寝殿时,苏晏殊已蜷在锦被里沉睡,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极了十年前那夜她倒在血泊中,睫毛上凝结的血珠。他立在床边凝视着那张失而复得的面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龙袍内袋——那里藏着半块带血的玉佩,是当年苏晏殊替他挡箭时,从她腕间扯落的。
“我从不后悔。”他低声呢喃,喉间泛起铁锈味。记忆回溯到八年前初见佩思卿的场景,那时的少女捧着祈福香囊怯生生行礼,发间的银铃与苏晏殊的步摇轻响重叠。他居高临下望着她,目光掠过她颈后那道月牙形胎记——大随皇室血脉的印记,像淬了毒的朱砂烙在他眼底。
熟睡的苏晏殊突然睫毛轻颤,在他骤然紧绷的注视下缓缓睁眼。顾砚舟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声线平淡得听不出悲喜:“吵醒你了?”
“没有,本来也该醒了。”苏晏殊支起身子,青丝如瀑垂落肩头,月光为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朦胧光晕。
顾砚舟伸手想抚她脸颊,却在半空僵住。十年前指尖残留的温热触感与此刻的咫尺天涯重叠,让他喉结剧烈滚动:“你……不怨我吗?”
他喉头滚动,月光映得她眸中波光粼粼。十年前她被乱箭穿透胸口时,也是这样仰望着他,说“活下去”。“该怨你的人不是我,”她握住他发凉的手,“作为你的妻子我很荣幸你爱我,可在你爱我的前提上不能去伤害别人。阿砚,佩姑娘是个好女孩儿。”她指尖划过他掌心的旧茧,“我听说她为护百姓对峙生父,独闯南疆采雪莲……”
“不要再说了!”顾砚舟突然扣住她手腕,动作太急,直接扫落放在床头的茶盏。青瓷碎裂的声响里,苏晏殊望见他眼底翻涌的血色,十年前那个浑身浴血从叛军重围中杀出来的少年,与眼前这个不择手段的帝王渐渐重叠。
他胸口剧烈起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为什么非要我想起这些?”另一只手死死揪住心口的龙袍,仿佛那里还插着当年的箭矢,“每一次闭上眼,都是你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他颤抖着将她拽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我试过忘记,试过用政务填满每一刻,但只要看见月光,看见梨花,就会想起你说‘活下去’时的眼神......”
苏晏殊的泪水滴落在他冰凉的龙纹金缕上,轻轻覆上他手背:“阿砚,我爱你。”她感受到他剧烈的战栗,就像那年暴雨夜,他们躲在破旧的屋檐下,他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却固执地把她护在怀里。
烛火在夜风里骤然明灭,苏晏殊主动倾身吻去他眼角的湿意。顾砚舟先是僵如石像,随后像被点燃的干柴般紧紧回抱住她。纠缠的呼吸间,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恍惚又回到十年前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她把他推进密室,暗门闭合前,他贴着门板听见的,那逐渐微弱却依然坚定的心跳声,此刻竟在怀中重新鲜活地跳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顾砚舟终于松开了苏晏殊,疲惫地将头埋在她颈间,沉沉睡去。苏晏殊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鬓角的白发,那是这十年岁月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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