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寒风卷着细雪掠过皇城的琉璃瓦,御书房内铜炉烧得通红,却驱不散顾砚舟眉间的寒意。他握着江南巡抚加急送来的密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江州知府勾结茶商,私吞朝廷拨给灾民的赈银,致使三千流民冻死街头。朱砂笔在江州知府王怀仁几个字上重重圈画,墨迹晕染开来,似是滴落在纸上的血泪。
传刑部尚书、御史台左中丞即刻觐见。顾砚舟的声音冷得能结冰,案头摊开的《庆元条法事类》被翻至严惩贪腐的章节。这部宁宗朝修订的法典,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当大臣们匆匆赶来时,他已在沙盘上标出江南十三州赋税流向,歪斜的墨线如同百姓泣血的控诉,在烛火摇曳中扭曲成无声的呐喊。
而此时的凤仪宫,佩思卿正就着烛火核对户部新呈的税册。她将各州赋税数字与往年记录一一比对,忽然发现临安府的酒税竟比去年激增五成。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她心头一紧,立即命人取来江南地形图。窗外的雪愈发大了,簌簌落在琉璃瓦上,她却浑然不觉,直到案头的银耳羹彻底凉透。
娘娘,夜已深了......宫婢轻声提醒。佩思卿头也不抬:去御书房问问陛下,可要用些热汤?话音未落,便见王福匆匆跑来,发髻凌乱,显然是一路疾奔:娘娘!陛下正在审王怀仁的同党,书房里摔碎了三个茶盏......
佩思卿握着税册的手微微发抖。她深知顾砚舟最见不得百姓受苦,当年他还是随朝的战神将军,曾为了给农户讨回公道,在县衙大堂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此刻,她将临安税册小心收好,又命人熬了安神汤,裹紧狐裘便往御书房去。
御书房外,侍卫们屏息凝神。佩思卿刚要抬手,却听见屋内传来瓷器碎裂声。顾砚舟的怒吼穿透门板:赈灾粮款也敢贪!那可是救命的钱!紧接着是皮鞭抽打的闷响,伴随着犯官的惨叫。佩思卿的手僵在半空,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被攥得发皱——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会为她簪花的温柔帝王,而是执掌生杀的天子,眼中燃着为百姓讨公道的怒火。
她悄悄放下食盒,转身时裙摆扫过铜灯架。清脆的声响惊动了屋内人,顾砚舟大步走出门,玄色常服沾染着血渍,额发凌乱地垂在眼前。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眼底的暴戾如潮水退去,露出深深的疲惫:这么冷的天,怎么来了?
见书房灯亮得久......佩思卿话音未落,便被他扯进怀中。顾砚舟的心跳快得惊人,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却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等我,处理完就去陪你。佩思卿点点头,从袖中掏出温热的帕子,轻轻替他擦去额角的汗。
第二日清晨,凤仪宫的宫人发现陛下差人送来整整十箱卷宗——全是各地官员贪腐的密报。最上面压着顾砚舟的亲笔信:这些豺狼虎豹,本该朕亲手处置。但听宫人说你昨夜核对税册忙到深夜,忽然觉得,或许该让我的皇后娘娘也出份力。
佩思卿展开卷宗,眼中泛起笑意。她立即召集女官,将卷宗按地域分类,又命人绘制贪官关系图谱。当顾砚舟下朝赶来时,凤仪宫的墙上已贴满密密麻麻的纸条,而佩思卿正踮着脚,用朱砂笔在图上画着连线。
陛下请看。她转身时发间银铃轻响,临安酒税暴涨,是因为税官与酒商勾结。而这些酒商,又与江州王怀仁同属一个商会。佩思卿指尖轻点墙上的关系图谱,朱砂标记的连线在烛光下如脉络般清晰。案头摊开的账册上,密密麻麻列着近三年酒税明细,关键处用红笔重重圈画,墨迹未干。
顾砚舟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心头的郁结消散不少。她今日换了件月白色襦裙,领口绣着淡青色竹叶,愈发衬得眉眼清雅。他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有皇后娘娘相助,何愁贪腐不绝?话音未落,便见王福匆匆踏入殿内,额角还沾着汗珠。
陛下!御史台急报,王福喘着粗气呈上密函,建康府知府听闻风声,竟连夜将粮仓付之一炬,试图销毁贪墨漕粮的证据!顾砚舟接过密函的瞬间,佩思卿已取来江南水路图铺展在案。她执起玉尺丈量着建康与江州的距离,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晃:王怀仁的商会在长江沿线设有十二处私栈,建康府的大火,怕是要毁了他们转移赃银的证据链。
传旨,命禁军封锁长江渡口,所有商船不得进出。顾砚舟的声音冷如寒铁,转身又对王福道,即刻召刑部侍郎、大理寺卿,半个时辰后在御书房议事。待王福领命而去,他望向佩思卿的目光又软了下来,你且先歇着,这些豺狼......
陛下忘了?佩思卿将整理好的税册与密报叠放在一起,素白的指尖在地图上点出几个红点,江州的茶、临安的酒、建康的粮,看似各自为政,实则通过漕运连成一体。臣妾已命女官绘制了商会的银钱流向图,或许能找到他们藏赃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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