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初雪笼罩永安城,白茫茫大地连着山脉河流树林居所,一切都被雪白覆盖。
朝堂之上的格局,在这肃杀的季节里,也愈发泾渭分明,凝固如铁。
以「晋王」朱璧永及其朝中盟友「文成阁大学士、刑部尚书令」周士良为首的“朱党”,权势已臻顶峰。
他们掌控着最强的彰武军,把持殿阁与六部要职,通过一系列或明或暗的手段,不断侵削皇权,将异姓藩王的殊荣推至近乎仪同皇帝的地步。
自从册封为王后,朱璧永虽深居王府,愈发的恬淡安宁,极少亲自入宫,但其意志却通过周士良等人,化作一道道无可违逆的政令,通达四方。
与之相对,以「文华殿协办大学士、太子少傅、都察院正卿」杨涟、太子养母韦贵妃及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太山韦氏为首的“太子党”,则凭借着一国储君的正统名分和宫廷内的影响力,勉强维持着一方天地。
他们试图在朱党的巨大阴影下保全太子,维系皇统的延续,虽处境艰难,却也有所倚仗,并非全无还手之力,越来越多的新秀和没有靠山的中层官员,疯一般地涌向太子,用表忠心换取实打实的利益。
此外,尚有少数依旧心向正元帝、试图恢复皇权的“保皇党”,以及一群在惊涛骇浪中试图明哲保身、左右逢源的“中立党”。
整个永安朝廷,便在这微妙的、压抑的平衡中,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人人都知道,「晋王」朱璧永取代皇帝,或许只是时间问题,区别只在于是平稳过渡,还是掀起腥风血雨。
然而,总有人嫌这时间过得太慢。
正元八年十一月初八,夜。寒风刮过宫城巍峨的殿宇,发出呜呜的声响,吹得檐角铁马叮当作响。
隶属宫城禁卫体系腾骧四卫的「御射中郎将」韩可先,此刻正按着腰刀,立于朱雀门高大的门楼之下。
他面色紧绷,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着狂热与紧张的异光。与他并肩而立的,是今夜值守朱雀门的将领阿杜。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冲动和决心。
“时辰差不多了。”韩可先低声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阿杜点了点头,硕大的身躯向左移动一步,脸上横肉跟着抽动,挥手对麾下心腹低声下令:
“开门!”
沉重的朱雀门闩被悄然卸下,巨大的宫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被缓缓推开一道可容数骑并行的缝隙。
门外,黑影幢幢,早已悄然聚集了约三百余名甲士,皆是韩可先与阿杜精心挑选、以为可以追随他们“干一番大事”的心腹卫士。
“诸位!”韩可先翻身上马,抽出佩刀,刀锋在清冷月色下划过一道寒芒,他压抑着嗓音,却难掩其中的激动。
“阉党余孽未清,今夜欲图谋不轨,惊扰圣驾,祸乱宫禁!吾等深受国恩,岂能坐视?随我入宫,诛杀阉党,匡扶社稷,清君侧,保皇上!”
“诛阉党!清君侧!”
三百甲士低吼应和,声音虽被刻意压制,却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打的旗号光明正大——诛杀阉党、匡扶社稷。然而,自周士良把持朝政以来,宫内稍有权势的宦官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什么成气候的“阉党”?
这不过是一个起事的借口,一块遮羞布罢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队伍如一股铁流,涌入宫门,沿着宫中大道,直扑内廷方向。甲胄碰撞声、急促的脚步声,瞬间撕裂了宫廷夜晚应有的宁静。
此刻,「文成阁大学士、刑部尚书令」周士良正在文成阁内值房处理公务。虽已夜深,但他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朱璧永虽在王府,这朝廷上下大小事务,最终都需他来过问定夺。
突然,阁外传来的异常喧嚣和金属撞击声让他猛地一惊,手中朱笔一顿,一滴殷红的墨汁污了奏折。
“外面何事喧哗?!”周士良厉声问道,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一名值夜的小吏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大……大人!不好了!有……有兵士闯宫!打着诛杀阉党的旗号,已经冲过武备库,朝……朝文成阁这边来了!”
“什么?!”周士良霍然起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
阉党?宫里哪还有什么阉党!这借口拙劣得可笑!是冲谁来的?是冲皇上?还是……冲我?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他脑中飞转:是太子党狗急跳墙?是保皇党最后的疯狂?还是军中其他势力想趁乱取利?
来不及细想,乱军的呼喝声和脚步声已清晰可闻,火把的光芒已将阁外的夜空映亮。
躲是无处可躲了。
周士良强自镇定,整理了一下袍服,深吸一口气,在几名闻讯赶来、惊慌失措的阁员和侍卫簇拥下,硬着头皮走出了文成阁大门。
刚出大门,便见黑压压一片甲士已冲到阁前空地上,为首一将,骑在马上,手持长刀,正是韩可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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