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士兵毫不留情,逐屋清理,反抗者即刻格杀,降者则被粗暴地捆绑拖出。火光在街区蔓延,哭喊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
涵武门之战,随着京营主力的彻底溃散和逃亡,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但这座城关隘口,连同其周边繁华街区,已然化作一片焦土废墟,断壁残垣间,军民死伤枕籍,景象惨不忍睹。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隐没在地平线下,夜幕开始降临,但漫天的硝烟和四处燃起的火光却将天空映成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朱璧永的彰武军旗帜在残破的涵武门城头缓缓升起,迎风猎猎作响,与丁友昂火器营尚未散尽的硝烟、以及满地的狼藉残骸交织在一起,冰冷地宣告着这场持续一整日的惨烈攻防战的最终结局。
夜色下的永安城,并未因战事的暂歇而恢复宁静,反而沉浸在一种更为肃杀和不安的氛围之中。
彰武军的火把如同一条条蜿蜒的火龙,在主要街巷间流动,铁甲铿锵之声与队正、哨长的低声喝令此起彼伏。
与白天完全不同的是,此刻仍然负隅顽抗的京营溃兵、以及被发现的阉党成员及其党羽,几乎未经审讯便被就地格杀,首级悬于街口示众,血腥味经久不散。
与此同时,宫城之内,「九门抚镇大将军」宁祈霜亦以铁腕手段整饬防务。
她麾下的抚镇司兵马与「腾骧北卫大将军」韩峥的部队联合,对皇宫进行了彻彻底底的梳理。
任何与王振、赵靖等阉党有牵连嫌疑的宦官、侍卫,甚至宫女,都遭到了无情的清洗。
紫宸殿前的汉白玉广场,此刻已不再是举行大典的庄严之地,而是变成了临时的刑场和弃尸处。
太监的尸体层层堆积,几乎垒成了一座小山,污血浸透了玉石地缝,在火把照耀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暗红光泽。
宁祈霜银甲染血,持枪立于阶上,目光冷冽地扫视着这一切,确保宫内再无丝毫隐患,方才下令以清水冲刷广场,但那浓重的血腥气,却仿佛已渗入砖石骨髓,再也无法驱散。
……
五城兵马司衙门,彰武军临时驻地。
永安城内还时不时传来鸟铳声与喊杀声,彰武军还算军纪严明,因而城内百姓未曾受到太多惊扰。
衙门最深处院落,「中军亲兵长」刘子龙引一人悄然入内。
来人身着寻常文士青袍,却难掩其久居上位的气度,正是从涵武门兵变开始即消踪匿迹的「兵部尚书令」云焘。
帐内诸将,包括朝廷派来对接的几位官员,见到云焘到来,皆是一怔。
云焘的失踪曾引起巨大恐慌,此刻他却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于朱璧永驻地,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云焘却面色沉静,并无多少惊魂未定的模样,只是眼底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进入院内房中,他并未寒暄,径直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双手呈与朱璧永。
“大帅,”云焘的声音平稳却沉重,“此物乃一阉竖仓皇逃窜时,于宫墙夹道中被老夫心腹截获。请大帅过目。”
朱璧永目光微凝,率众人跪伏于地,又示意「中军都督」狐炎无迹接过那绢帛展开朗读——正是王振矫拟、盖有皇帝玉玺、欲将朱璧永就地处死并夺其兵权的那份圣旨!
逐句逐字念出,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将领都昂起头来,目光都聚焦在那绢帛之上,呼吸为之屏住。
「中军亲兵长」刘子龙性格刚烈,对朱璧永忠心不二,猛地站起身来,一眼扫过那矫诏内容,顿时气得满脸虬髯戟张,双目喷火,按刀怒吼道:
“岂有此理!阉狗安敢如此!大帅为国平叛,血战方休,此等狗彘不如之物,竟敢矫诏谋害!此等奇耻大辱,岂能甘休!陛下…陛下难道就坐视阉竖如此妄为?!”
他最后一句已是口不择言,虽未直指皇帝,但那愤懑质疑之意,已昭然若揭。帐内诸将亦多有愤愤之色,情绪瞬间被点燃。
朱璧永却面沉如水,抬手止住了刘子龙进一步的咆哮。
他仔细地将那矫诏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目光尤其在玉玺印鉴上停留片刻,手指轻轻摩挲着绢帛边缘,眼神深邃,看不出丝毫喜怒。
良久,他才缓缓将绢帛重新卷起,并未交还云焘,而是轻轻放在了自己案头。
“不过是阉党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之拙劣伎俩罢了。”朱璧永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云部堂于混乱中截获此物,有功于国。此事,本帅知晓了。”
既未暴怒,也未借此发挥,甚至没有追问云焘失踪期间的详细经历。朱璧永这份沉静,反而让帐内诸将,包括云焘在内,都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压力。
云焘深深看了朱璧永一眼,拱手道:
“大帅明鉴。如今乱局初定,百废待兴,稳定为上。”他似有未尽之言,但最终并未多说。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如同大战后人心上的阴霾,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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