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旧,撕裂着寂静的断崖。
苏玄策一指点在白若雪眉心,封住她暴走的灵力,那双曾满含情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血色的疯狂与空洞。
他心中刺痛,却并非因为旧情,而是因这双眼睛背后,那只翻云覆覆雨的无形黑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死寂沉沉的刹那,天际尽头,忽有琴音破空而来。
那琴音初时细微,如月下清泉,叮咚流淌,带着一股涤荡魂魄的清冷与悲悯。
风雪闻之,似乎都变得温柔,狂暴的呼啸化作了低声的呜咽。
紧接着,琴音渐盛,化作千军万马,金戈铁马,却非杀伐,而是驱邪破妄的煌煌天威!
一道青影,踏着月色与风雪,自天边而来。
她身姿绰约,白衣胜雪,素裙飘飘,不染一丝尘埃。
她未乘任何法器,却似履平地,每一步落下,脚下风雪便自动凝成一朵冰晶莲台,托住她纤尘不染的足尖。
她手中横持一支通体碧透的玉箫,月光流转其上,宛若握着一截月华。
来者,正是白若雪的师父,名震东荒的玉音仙子。
她的目光清冷如雪,第一时间便落在了状若疯魔的白若雪身上,随即扫过苏玄策,最后定格在断崖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阵法残纹上。
只一眼,她便洞悉了一切。
“痴儿,醒来!”
玉音仙子朱唇轻启,声如天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并未看向白若-雪,而是将玉箫凑到唇边,一道比先前更为纯粹、更为凝练的音符骤然迸发!
“嗡——”
箫音如锥,精准无比地刺入白若雪的识海。
白若雪娇躯剧震,识海深处那朵诡异的血色莲花疯狂摇曳,仿佛遇到了天敌。
苏玄策凝神望去,清晰地看到,随着箫音的持续压迫,一丝丝比墨还黑、比发还细的黑气,正从那血莲的莲心之中,被硬生生地逼迫出来!
“此非你所创之阵,乃是上古‘心魔引’的残篇,专诱心怀执念之人,燃尽神魂,自毁道基。”玉音仙子的声音冰冷刺骨,一字一句,都像是对幕后黑手的审判,“而你,早已身中‘噬情蛊’,被人当了三年的鼎炉而不自知!”
话音落下,那丝丝黑气终于被彻底逼出,在空中扭曲成一张模糊的人脸,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便被凛冽的箫音绞杀成虚无。
白若雪眼中的血色迅速褪去,理智回笼,当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对她怒目而视的苏玄策,满目疮痍的断崖,以及师父冰冷的眼神时,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恐惧。
“师……师父……”她声音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一直匍匐在远处的寒梅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玉音仙子面前,高高举起一物。
那是一截断裂的刀刃,上面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仙子!小姐闭关冲击化神境的前一夜,姬无夜曾以‘传情玉简’为名,前来探视。奴婢当时就觉得有异,却不敢声张……这截断刃,便是他无意间遗落的!”寒梅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与急切。
玉音仙子冷眸微垂,并未伸手去接,只是以手中玉箫的末端,在那断刃上轻轻一点。
“叮。”
一声脆响,断刃之上,一个极其微弱、几近于无的符文印记骤然亮起,那印记形如纠缠的毒蝎,散发着阴毒与痴缠的气息,正是上古奇蛊“九幽情蛊”的独有印记!
“好一个姬无夜,好一个妖庭太子!”玉音仙子发出一声冷哼,声震四野,崖边的积雪簌簌崩落,“他算准了若雪对苏玄策余情未了,便以这情意为土壤,将蛊虫藏于玉简之中,种入她的识海。整整三年,以她的情念与修为为食,温养此蛊。今日,再借‘心魔引’大阵,一举引爆!他要的,便是你们二人两败俱伤,最好是你杀了苏玄策,道心破碎;或是苏玄策废了你,从此背负心魔。无论哪种结果,混沌意志都能趁虚而入,将你们二人,一并吞噬!”
此言一出,如惊雷炸响。
苏玄策的眸光骤然冷到了极致。
他一直以为,识海中的混沌古树是自己最大的秘密,是自己与混沌意志的单独博弈。
直到此刻,他才幡然醒悟。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识海有异。”
一句低语,不带任何感情,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冻结。
姬无夜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死穴之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的情仇,而是一场蓄谋已久、针对他识海秘密的绝杀之局!
怒火与杀意在他胸中翻腾,但瞬息之间,便被他强行压下。
愤怒无用,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不再理会旁人,径直在断崖中心盘膝而坐。
心念一动,三具与他一模一样的分身凭空出现,分别占据三个方位,将他拱卫其中。
“既然他们想借情念唤醒混沌古树,那我便将计就计!”苏玄策双目紧闭,神念却如潮水般涌入自己的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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