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镖局后院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赵虎的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捧着那枚古旧的符纸,仿佛捧着一块烙铁。
符纸上,那一行猩红的血字在火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混杂着岁月与血腥的气息。
“大小姐,这……这是我在老镖头的遗物里找到的,他生前嘱咐过,除非天塌下来,否则绝不能动它……”
楚凌霜接过符纸,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手臂直冲天灵盖。
她还未来得及细看,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这是什么?”
苏玄策巡夜归来,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在踏入院门的刹那,便死死锁定了那枚符纸。
寻常人只能看到它的古旧,但在苏玄策眼中,这符纸边缘正萦绕着一丝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妖纹波动,微弱,却纯粹得惊人。
这波动,他再熟悉不过!
“血契封印术!”苏玄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可是千年前苏家嫡系血脉才能掌握的禁术,以心头精血为引,立下不可违背的誓约。
为何会出现在楚家的信物上?
他不动声色地从楚凌霜手中接过符纸,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手一拿。
“我来看看。”
指尖轻抚符纸背面,那触感冰凉而粗糙,仿佛在触摸一段凝固的历史。
苏玄策暗中调动神魂之力,发动了“记忆回溯”的秘法。
这并非是读取记忆,而是以自身神魂为引,反向追溯这道符文从无到有的生成轨迹!
嗡——!
一幅残破的画面,如惊雷般在他识海中炸开!
那是一片被鲜血染红的战场,天空是铅灰色的,一名身披玄色战甲、威严如山的中年男子,正以指为笔,蘸着自己胸口涌出的心头血,在符纸上奋力书写。
他的动作决绝而悲壮,口中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语着:“楚苏二族,血脉为证,共守玄门,世代不渝……”
画面一闪而逝,但那股悲怆与决绝的气息,却深深烙印在了苏玄策的神魂之中。
苏玄策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符纸的手指微微泛白。
原来如此……原来苏家并非无故被牵扯,早在千年前,就与楚家立下了血脉盟约!
而今,楚凌霜的血脉即将觉醒,作为盟约另一方的自己,体内的苏家血脉竟也因此产生了呼应!
这趟镖,他非保不可!这已经不是一桩生意,而是跨越千年的宿命!
当夜,寒意更浓。
楚凌霜辗转难眠,那枚旧符被她紧紧攥在手心,放在枕边。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坠入了一个被风雪笼罩的梦境。
梦中,她的父亲楚山河,身披那件她只在画像中见过的玄铁战甲,手持一柄饮血的长刀,孤身立于一座雄伟得望不到边际的冰雪雄关之前。
关外,是无尽的黑暗与嘶吼。
“霜儿!”楚山河猛然回头,目光如电,声音嘶哑而急切,仿佛要吼碎这漫天风雪,“莫信外人!那枚符,绝不可轻易交予任何人!”
“父亲!”
楚凌霜惊叫着从梦中坐起,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还未等她平复心神,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之气,毫无征兆地自丹田深处轰然爆发!
那股热流如烧熔的铁水,在她经脉中疯狂冲撞,所过之处,剧痛如遭雷噬,仿佛要将她的身体寸寸撕裂!
“呃啊!”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强行运转楚家心法试图压制,但这股力量却如同被激怒的洪荒猛兽,反扑得更加凶猛。
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她沉寂了十九年的“玄牝妖脉”被强行唤醒!
丝丝缕缕的淡青色纹路,如同活物一般,从她皮肤下浮现出来,沿着经脉的走向迅速蔓延,散发着古老而妖异的光芒。
她的气息在暴虐与纯净之间疯狂切换,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尽断、走火入魔的下场!
就在此时,她房间的窗户被一道无声的影子推开。
苏玄策早已察觉到了这股狂暴的血脉波动。
他并未直接闯入,而是催动了分身“影舞者”,悄无声息地潜入房外,双手结印,一个由月光与暗影构成的法阵——“静心凝神阵”瞬间布下。
丝丝缕缕清凉的月华被法阵牵引,化作柔和的能量,穿过窗棂,如甘霖般洒在楚凌霜身上,一点点安抚着她体内暴走的血脉。
剧痛缓缓褪去,楚凌霜终于力竭昏迷过去,但即便在昏迷中,她的右手依然死死攥着那枚古旧的符纸。
苏玄策的身影出现在床边,他看着少女苍白而痛苦的睡颜,又看了一眼那枚符纸,目光深邃如渊。
“你的血脉……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觉醒。”他低声自语,“是这符文上的血契,提前唤醒了它。究竟是福,是祸?”
次日清晨,天光熹微。
铁娘子端着早点推开楚凌霜的房门,却看到她面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顿时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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