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浩然书院,议事大殿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妖族使者那充满威胁的话语,如同阴魂不散的魔咒,盘旋在每一个长老的头顶——“万界封印松动在即,人族若不交出昆仑秘藏,共抗大劫,届时万魔入境,玉石俱焚!”
这顶“为人族大义”的高帽,扣得又重又狠。
“荒唐!我人族基业,岂能交予异族之手?万界封印之事,真假尚且难辨,他们不过是觊觎我书院至宝,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须发皆张的风无痕长老一掌拍在案上,浑厚的气劲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同僚,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然而,响应者寥寥。
更多的长老面露忧色,眼神闪烁。
为首的李长老长叹一声,语气疲惫:“风长老,此言差矣。妖族势大,如今又占据大义名分,若我们执意不从,一旦开战,生灵涂炭。何况……掌教真人闭关前也曾有过谕示,当以和为贵,以人族存续为重。”
“以和为贵?是屈膝投降!”风无痕怒斥,“掌教闭关已久,这谕示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
一时间,殿内争吵不休,主战与主和两派泾渭分明,俨然已成分裂之势。
角落里,苏玄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古井无波,心中却已是波澜万丈。
他看得分明,那些主和派的长老,并非真的蠢笨,而是被妖族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吓破了胆。
所谓的“人族大义”,不过是他们寻求妥协的遮羞布。
这书院,已经不再是清静的修行之地,而是一个巨大的政治漩涡。
留在此地,只会束手束脚。
他心念一动,一丝几不可查的神念悄然离体。
是时候了,必须将更多的力量布置到棋盘之外,以备不时之需。
天都城,教坊司。
夜色如墨,洗尽了白日的铅华。
一曲清越的琴音自“晚晴阁”悠悠传出,不同于平日的靡靡之音,今夜的琴声中带着一丝金戈铁马的肃杀与急切。
阁楼之上,苏晚晴一袭素衣,静立窗前。
她听着这熟悉的琴音,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那双紧紧攥住窗棂的玉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弹琴者,是刚刚返回教坊司的首席琴师,“墨琴生”。
无人知晓,这位才华惊艳、引得无数王公贵女一掷千金的墨琴生,正是苏玄策的一具分身。
琴音是他们之间最隐秘的暗号,每一个音符的转折、每一段旋律的疾缓,都传递着外界难以破译的信息。
“书院内部分裂……妖族施压……掌教态度不明……”
断断续续的信息汇入苏晚晴的脑海,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本以为书院是人族最坚固的靠山,却不想也已是风雨飘摇。
琴音渐歇,余音绕梁。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对着窗外清冷的月色,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做出了决断。
片刻后,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悄然离开晚晴阁,将一张字条,投入了墨琴生房外的信匣。
字条上的内容简单而直接:“我知前朝秘藏所在,可助你扩充势力。唯一条件,助我复国!”
落款,是前朝皇姓——姬。
几乎在同一时间,书院后山,竹林深处。
苏玄策的身影悄然浮现。
在他面前,风无痕长老早已等候多时。
老者没有了在大殿上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忧虑。
“你来了。”风无痕开门见山,声音嘶哑,“白天殿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苏玄策点头:“看到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风无痕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掌教真人闭关的时机太过巧合,他留下的那道‘以和为贵’的谕示,更像是为妖族铺路!我怀疑……他老人家可能已经出了意外,甚至……被妖族的神魂秘术所控制!”
这个猜测石破天惊,若是传扬出去,整个书院将瞬间崩塌。
苏玄策瞳孔微缩,他想到了某种可能,但没想到风无痕竟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
“长老有何打算?”
“我能做的,只有尽量拖延。”风无痕苦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枚温润的白玉令牌,递给苏玄策,“这是‘昆仑禁地通行玉符’,书院的根基与所有秘密,都藏在禁地深处。如今,我信不过任何人,唯有你,苏玄策,你心性沉稳,实力莫测,不受派系纷争影响。书院的未来……或许只能托付给你了。”
他将玉符塞进苏玄策手中,话语中带着一丝决绝:“去查!查清楚掌教闭关的真相,查清楚书院的内鬼!无论查出什么,都不要声张,自己做决断!”
苏玄策紧紧握住那枚尚有余温的玉符,重重点头:“长老放心。”
人族边境,妖军大营。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妖气。
一处关押人族俘虏的囚牢里,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青年猛地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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