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与混沌,在佘太君温暖而有力的手掌中,稍稍平息了一些,却并未远去。林枫——此刻我们必须开始称他为杨延昭——只觉得自己的头颅像一件被摔裂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每一次轻微的思绪转动,都可能引发新的裂痕。
“在哪儿?自然是在家里,在天波杨府你自己的床上。”佘太君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柔和,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未曾片刻离开过他苍白的面庞,细致地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我儿,你昏迷了整整三日,可算是……醒了。”最后两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被她迅速掩去,重新换上了属于杨家支柱的沉稳。
家?天波杨府?
这两个词像钥匙,再次搅动了那潭尚未平静的记忆泥沼。属于杨延昭的认知碎片与林枫的现代意识剧烈摩擦着。他认得这房间,这雕花的拔步床,床柱上甚至还有一道他(杨延昭)少年时顽皮刻下的浅痕;他也“知道”眼前这位妇人是他的母亲,是那位在历史上扛起了整个家族命运的女人佘赛花。但知道归知道,那种血脉相连的孺慕之情,却被一层厚厚的、名为“林枫”的隔膜阻挡着,无法真切地传递出来。
他只能遵循着身体里某种残存的、近乎本能的反应,嘴唇翕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娘……亲……”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淡绿比甲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只白瓷碗走了进来,碗里是深褐色、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药汁。“夫人,六郎该用药了。”
佘太君接过药碗,用银匙轻轻搅动,那动作优雅而沉稳,仿佛不是在搅动汤药,而是在处理军机要务。她没有立刻喂他,而是先挥了挥手,对那满脸喜极而泣的丫鬟道:“春桃,去告诉大郎、三郎他们,还有郡主,就说六郎醒了,让他们暂且安心,晚些再来看望。六郎需要静养。”
“是,夫人!”名叫春桃的丫鬟抹着眼泪,快步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以及那弥漫的苦涩药味。佘太君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递到杨延昭唇边。“昭儿,先把药喝了。御医说了,你头部受了重创,能醒过来已是万幸,需得好生调养。”
药汁入口,难以形容的苦味瞬间炸开,让杨延昭的眉头紧紧皱起。这纯粹的、未经任何现代工艺提纯或矫味的苦涩,比他喝过的任何中药都要猛烈,几乎是一种生理上的冲击。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吞咽下去,喉咙里火烧火燎。
佘太君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眼神微黯,却什么也没问,只是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直到一碗药见了底,她才放下碗,用一方素净的帕子,轻轻替他拭去嘴角的药渍。
“昭儿,”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你告诉娘,除了头昏体虚,可还有哪里不适?譬如……是否觉得有些事情……记不真切了?”
来了。最直接,也最危险的试探。
杨延昭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自己醒来后那茫然、陌生的眼神,绝不可能瞒过这位历经风雨、洞察入微的母亲。失忆,是他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保护色。他不能表现得对一切都了如指掌,那只会被当成妖孽;但他也不能表现得完全懵懂,那会引来更多的担忧和探查。
他必须把握好这个度。
他闭上眼,仿佛在努力集中精神,眉头因“费力思索”而紧锁,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混杂着痛苦和困惑的神情。
“娘……我……”他声音沙哑,语速缓慢,“我……认得您……也隐约记得……这里是府里……我自己的院子……可是……”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四周,眼神里刻意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慌乱(这慌乱半是真半是假),“可是……我是怎么回来的?之前……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和哥哥们在一起……在边关?有马……有厮杀声……然后……然后就一片漆黑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语句零碎,逻辑模糊,完全符合一个脑部受创、记忆混乱之人的表现。他精准地提到了“边关”、“哥哥们”、“厮杀”这些关键词,显示他并非全然遗忘,但又巧妙地避开了具体的细节,尤其是导致他重伤的那场伏击战的核心信息。
佘太君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信或不信,只是那握着帕子的手,指节微微有些发白。半晌,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恢复了平静:“记不清便先不要强行去想了。御医也说过,颅脑受损,是有可能导致记忆暂失的。你能醒来,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发生了何事……”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是辽狗的游骑小队,在巡逻路上伏击了你们。你为了护着你三哥,被贼子暗算,坠马伤到了头。”
辽狗游骑……伏击……
这两个词像冰冷的针,刺入杨延昭(林枫)的脑海。属于历史学者的那部分意识立刻开始飞速运转。时间、地点、人物……与史料中记载的杨家将早期遭遇隐隐吻合。但林枫比谁都清楚,历史的表象之下,往往潜藏着更深的暗流。一次普通的边境巡逻,遭遇的恰好是“精锐”的辽军小队?这背后,真的只是偶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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