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振武营全体开拔,目标——临濠镇。
出征的气氛与上次敢死队截然不同。虽然装备依旧简陋,士兵脸上也带着新兵特有的紧张,但整个队伍行进间已有了基本的章法,沉默中透着一股被强行压制住的、渴望证明自己的躁动。朱重八骑着这次特意配发给他的战马(虽然不算神骏,但总比步行强),行进在队伍最前方,黑色的披风在晨风中微微拂动,眼神冷峻地注视着前方。田娃跟在他身侧,不断有传令兵往来,低声汇报着各队的情况。
按照计划,他们需要比张天佑部提前半日抵达临濠镇北门外,制造出主力攻城的假象。
抵达预定区域后,朱重八立刻下令扎营。营盘立得歪歪扭扭,旌旗也插得稀稀拉拉,但数量却不少——这是田娃的主意,将携带的所有旗帜,包括一些临时用树枝和破布制作的,全都竖了起来,远远望去,倒也颇有几分人马众多的气势。
“汤和!”朱重八喝道。
“末将在!”
“带你的人,到城下骂阵!怎么难听怎么骂!但记住,不许靠得太近,避开城头弩箭射程!”
“得令!”汤和咧嘴一笑,带着一队嗓门洪亮、粗鄙不堪的老兵,冲到城下百步之外,顿时各种污言秽语如同瓢泼大雨般向城头倾泻而去。
临濠镇的元军守将名叫豁鼻马,是个性情暴躁的蒙古千户。他见城下突然来了这么一支“军容不整”却又嚣张无比的队伍,还在那里污言秽语地辱骂,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跳。
“哪里来的蟊贼,敢在你家爷爷地盘上撒野!”豁鼻马在城头怒吼,“儿郎们,随我出城,灭了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副将连忙劝阻:“千户大人,小心有诈!看他们旗帜不少,恐是诱敌之计!”
“放屁!”豁鼻马一脚踹开副将,“就凭这群叫花子一样的兵,也配用计?分明是流寇前来送死!不开城杀他个片甲不留,怎显我大元军威?!”
他不顾劝阻,点起五百精锐,大开北门,气势汹汹地杀了出来。
城下,汤和见敌军果然被激怒出城,按照预定计划,一边继续辱骂,一边缓缓后撤,显得“惊慌失措”。
“追!别让他们跑了!”豁鼻马见状,更加确信对方是乌合之众,挥刀猛追。
就在元军追出离城门一里多地,进入一片地势略微起伏的矮坡区时,突然两侧鼓声大作,伏兵四起!
朱重八亲率主力,从左侧杀出!徐达带领弓箭手占据右侧高地,箭如雨下!
“不好!中计了!”豁鼻马大惊失色,慌忙指挥部下结阵抵抗。
然而,振武营的士兵虽然训练时间短,但在朱重八和田娃连日来的高压整顿和针对性训练下,早已憋了一股劲。此刻见主将身先士卒,如同猛虎般冲入敌阵,那股被压抑的凶性瞬间被点燃!
“杀!”
“为了朱千户!杀啊!”
士兵们红着眼睛,跟着朱重八和各级军官,疯狂地扑向元军。他们没有精良的装备,就用悍不畏死的勇气和人数优势来弥补!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双方在北门外这片矮坡上杀得难分难解。
朱重八如同战神附体,手中雁翎刀化作一道道死亡弧线,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竟无一人是他一合之将!汤和更是如同疯虎,浑身浴血,只管向前冲杀。徐达在高处冷静指挥,箭矢专射敌军军官和试图组织阵型的士兵。
田娃没有参与正面搏杀,他站在后方一处土丘上,紧张地观察着战局。他看到振武营的士兵虽然勇猛,但配合仍显生疏,伤亡在不断增加。他的心揪紧了,但此刻别无他法,只能相信朱重八和士兵们的韧性。
必须顶住!必须为张天佑部创造机会! 陈远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与此同时,临濠镇南门外。
张天佑率领本部两千人马,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密林中。他听着北门方向传来的震天喊杀声和鼓声,脸色变幻不定。
“将军,北门打得很激烈,朱千户他们怕是顶得很辛苦,我们是不是……”副将低声请示。
张天佑冷哼一声:“急什么?让那姓朱的小子再多消耗一下元军的兵力,也让他知道知道,打仗不是光靠蛮勇就行的!”
他存了坐山观虎斗、甚至借刀杀人的心思,故意按兵不动。
北门战场,战斗已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振武营伤亡近三成,元军也损失惨重,豁鼻马身上也挂了几处彩,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群“叫花子”如此难缠,更让他心慌的是,南门方向迟迟没有动静(他安排了少量守军,但主力都被吸引到了北门)。
“撤!快撤回去守城!”豁鼻马终于感到不妙,下令撤退。
然而,就在元军阵型松动,开始向城门方向溃退时,南门方向,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急促的战鼓声!
张天佑见北门元军已成强弩之末,终于下令发动总攻!他麾下养精蓄锐的两千生力军,如同猛虎出闸,猛扑向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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