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清年间,苏州城来了个新任县太爷。这位爷台姓甚名谁史书没记,可他那脾气秉性倒是传得真真儿的——为人刚直耿介,很有声望,百姓背地里都喊他铁面县令。
要说这苏州城啊,历来最讲究供奉城隍爷。那城隍庙里的神像可了不得!整根上等檀木雕成,披红挂绿镶金边,眼珠子还会转悠——听说里头装着精巧机关。
每逢农历三月十八城隍爷寿诞,好家伙!那可真是比过年还热闹!
不信您且听听:哐哧哐哧锵锵锵!十里长街彩旗飘,仪仗队排出二里地。十六个壮汉抬着神轿,左边八人喊威——武——,右边八人叫吉——祥——。后头跟着舞龙队、耍狮班,吹唢呐的鼓着腮帮子,敲铜锣的震得耳朵慌。沿途百姓哗啦啦跪倒一片,这个扔铜钱那个撒米粮,香火烟气熏得老天爷都打喷嚏!
偏巧这日县太爷出巡,轿子走到半道儿让游行队伍堵个正着。老爷撩开轿帘一瞧,好嘛!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便差衙役前去打探。
不一会儿,师爷小跑着回来禀报:老爷,这是给城隍老爷过寿呢!
县太爷捻着胡子问:这般排场,得耗费多少银两?
师爷扒拉着算盘回道:少说也得三千两雪花银!光是那神袍上的金线就值八百两!
您猜怎么着?县太爷当场就炸了!
只见他噌地跳出轿子,三两步冲到神像跟前,指着城隍爷的鼻子就骂:好你个城隍!要说你是个木头疙瘩,凭什么让百姓烧香跪拜?要说你真能显灵,眼看着百姓节衣缩食给你做寿,你就不知道心疼?
围观的百姓吓得魂飞魄散,老婆婆们赶紧捂着小孙儿的眼睛。突然——县太爷竟一把将神像拽下轿辇!抄起衙役的水火棍,噼里啪啦就是二十板子!
一边打还一边训道:今儿个本官替你爹娘管教管教你!学会节俭二字怎么写!
您说奇不奇?自打这顿板子过后,苏州城竟再没人敢铺张浪费给城隍过寿了。省下的银子修桥铺路、开设义学,老百姓反倒念起县太爷的好来。
不过这位爷台哪儿都好,就是有个孩子脾性——特爱爬高上低掏鸟窝。
这年开春,衙门后院的燕子孵了一窝小崽儿,县太爷心痒难耐,扛着梯子就往房檐上爬。谁知脚下一滑,一声——摔折了腿骨!延医用药折腾半年,终究没能熬过去。
故事到这儿本该完了,可奇事还在后头——就在县太爷头七那晚,苏州百姓都听见城隍庙里炸了锅!
分明是县太爷的嗓门在里头嚷嚷:好你个小心眼的城隍!竟为二十板子索我性命!
接着又听见城隍爷闷声反驳道:分明是你自己摔死的,赖我作甚!
这通吵闹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吓得百姓不敢夜间出行。最后还是几位乡老想出妙招,集资在城隍庙旁边又盖了座新祠,牌匾上大书吴令城隍祠。
说也奇怪,祠堂落成当日,喧闹声立马平息!
如今您要是去苏州,还能见着这两座城隍庙呢。老城隍管阴间事务,新城隍管阳间冤案——据说求雨找老城隍灵验,申冤找新城隍好使。
这正是:
铁面县令斥鬼神,
阴阳两界显威灵。
莫道官小无作为,
一片丹心照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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