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府邸西北角,那处原本属于家主一脉、如今却显得格外冷清凋敝的小院里,死寂笼罩了一切。
房门与窗户紧闭,仿佛要将外面所有的光线与声音都隔绝在外,也将房间的主人自我囚禁于一方绝望的天地。已是黄昏时分,残阳的余晖试图透过窗纸,却只留下几道有气无力的昏黄光斑,无力地投射在地面上,非但未能驱散阴霾,反而更添几分暮气沉沉的悲凉。
林尘蜷缩在床榻的角落里,背对着房门,身上依旧穿着那件刺眼的素白孝服。他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只有偶尔因为极度悲痛而引起的、微不可察的生理性颤抖,才证明着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小蝶端着食盘,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食盘里的饭菜早已凉透,油脂凝固,呈现出一种令人毫无食欲的腻感。她秀丽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眼睛又红又肿,像两颗熟透的桃子。
“少爷……您就吃一点吧,求求您了……”她的声音已经哭得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一遍遍地哀求着,“您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垮掉的……”
门内,是死一样的沉默。
那沉默如同冰冷的墙壁,将她所有的关切与焦急都无情地反弹了回来。小蝶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知道少爷的痛苦,那是一种天塌地陷的绝望,可她除了这样苍白无力的哀求,却什么也做不了。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将额头抵在冰冷坚硬的门板上,肩膀无助地耸动着。
房间内,林尘并非没有听到小蝶的哭泣和哀求。
那声音如同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微弱地敲击着他的耳膜,却无法传入他那片已被悲恸彻底冰封的心湖。他无力回应,甚至无力思考如何去回应。他的全部精神,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病态的自我欺骗与疯狂的假设之中。
“魂灯……魂灯难道就万无一失吗?”一个声音在他干涸的心底嘶鸣,“古籍上不是记载过,某些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或者上古遗留的奇异阵法,可以暂时隔绝、甚至模拟魂灯的气息吗?也许……也许只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对!一定是这样!陨星废墟神秘莫测,传说深处连武皇、武帝都不敢轻易涉足!父亲和母亲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境或者遗迹,暂时被困住了!那地方隔绝了一切,所以魂灯才显示熄灭!”
“父亲是武王啊!是青阳城最顶尖的强者!母亲也不弱!他们联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连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拼命地在脑海中搜刮着一切可能支持这个“假设”的证据,哪怕那些证据听起来是多么的荒谬和经不起推敲。他拒绝接受那个冰冷的事实,宁愿活在自己编织的、脆弱的幻想泡沫里。因为一旦泡沫破碎,等待他的将是彻底的精神毁灭。
然而,现实总是无比残酷。
就在他试图用幻想麻痹自己的时候,过往十六年间与父母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被他小心翼翼珍藏的幸福记忆,却不受控制地,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
他仿佛又看到了,父亲林天豪在演武场上,手把手地纠正他《磐石拳》的姿势,神色严厉,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赞许:“尘儿,武道一途,根基为重。这拳法看似简单,却是锤炼肉身、凝练气血的根本,万不可懈怠!”
他仿佛又听到了,母亲苏婉在灯下,一边为他缝制衣衫,一边温柔地叮嘱:“修炼再忙,也要记得按时用膳。你看你,又清减了些。这件内衫用的是暖玉蚕丝,贴身穿戴,能温养经脉。”
他仿佛又感受到了,父亲那宽厚温暖的手掌拍在他肩膀上的重量,以及母亲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淡淡的馨香。
那些声音,那些画面,那些触感,曾经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阳光,此刻却化作了一把把烧红的利刃,一遍又一遍地剜刮着他的心脏,带来凌迟般的剧痛。每一个温馨的片段闪过,随之而来的就是魂灯熄灭时那冰冷的、死寂的景象,两相对比,形成的巨大落差几乎要将他撕裂。
“啊——!”他猛地将头埋进双臂之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回忆侵袭。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守院仆役低声的问候。
“萱儿小姐。”
紧接着,一个带着哭腔和焦急的熟悉声音在房门外响起,与小蝶的啜泣声混合在一起。
“尘哥哥!尘哥哥你开门啊!我是萱儿!”
是林萱儿。
她显然也是匆忙赶来,发髻有些松散,几缕青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边。她那双总是含着灵动笑意的美眸,此刻又红又肿,布满了血丝,泪水不断地滚落,打湿了衣襟。她不顾仪态地拍打着房门,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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