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冰冷与黑暗中沉浮。
风曦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归墟本身,四周是万物终结的死寂,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永恒的虚无在不断低语,诱惑她放弃挣扎,融入这片最终的宁静。
肩头那失控的归墟蚀气,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流,在她经络识海中疯狂肆虐。它不再仅仅是侵蚀仙力,更是在瓦解她对“生”的认知,对“道”的坚持。葬魔渊的惨烈、陨星原的搏杀、麾下将士陨落时的面容、对星舰与内患的忧虑……所有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与归墟低语交织,化作无数心魔幻象,轮番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道心。
“守护?何其可笑!洪荒终将归于寂灭,一切努力不过是延缓那注定的结局……”
“看看你救下了什么?北俱芦洲依旧荒芜,陨星原煞气未消,你救下的生灵,终会死去,化作尘土……”
“天庭内部勾心斗角,强敌环伺,你一人之力,如何抗衡这滚滚大势?放弃吧,归于虚无,方得永恒安宁……”
幻象中,万象更新殿崩塌,净世军袍泽在魔潮中化为飞灰,帝俊王母冷漠的目光,巨木公、赤霞元君嘲讽的嘴脸……甚至出现了她早已模糊的、属于穿越前的那个世界的记忆碎片,那种对未知与渺小的恐惧,也被归墟之力引动、放大。
“不……”
风曦残存的意识在呐喊,但声音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她的仙力在蚀气侵蚀下节节败退,元神之光愈发黯淡。《万象更新诀》的运转几乎停滞,那“破旧立新”的真意在绝对的“死寂”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难道……真的要在此沉沦?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光芒,在她识海最深处亮起。
那不是仙光,也不是任何神通法力,而是她凝聚的“道种”——是她对洪荒天地的眷恋,对守护信念的执着,对“万象更新”那一线生机永不放弃的追求所化的本源印记!
道种之光虽弱,却如定海神针,稳住了她即将溃散的心神。
《寂灭道痕推演录》中那段关于“涅盘”、“死极而生”的文字,如同闪电般划过她混乱的思绪。
“于终结之终点,或有一线‘涅盘’之机……”
死极……而生?
归墟代表终极的“死”,那是否意味着,唯有深入这“死”之极致,才能真正触碰到那“生”的契机?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中成型。
她不再试图强行驱散、压制那狂暴的蚀气,反而……主动放开了心神防御,引导着那冰寒死寂的归墟之力,向着她识海中那一点道种之光涌去!
这不是自杀,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赌!她要借归墟之力,淬炼道心,于寂灭中,寻求那一丝“涅盘”的可能!
“轰——!”
如同将一滴水投入滚烫的油锅,归墟蚀气与道种之光接触的瞬间,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剧烈冲突与湮灭!风曦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炼狱,承受着法则层面崩解的痛苦,远比肉身受伤更加恐怖千百倍!
道种之光在死寂力量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无数心魔幻象变得更加真实、更具诱惑力。
“看吧,这就是对抗归墟的下场……”
“拥抱它,你将获得解脱……”
风曦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她紧守道种,回忆着洪荒星河的壮丽,回忆着麾下将士信任的目光,回忆着自己立下的守护誓言,回忆着《万象更新诀》中万物生发、枯荣交替的自然之道……
死,并非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生的开始。腐朽的枝叶化作泥土,滋养新的生命。星辰湮灭,其物质散布星海,成为新恒星的种子。归墟是终点,但终点之后,是否也蕴含着新纪元的起点?
“寂灭……非无……破而后立……”
她不再抗拒那死寂之力,而是尝试去理解它,去感悟其中蕴含的“终结”道韵,同时,将自身对“生”的渴望、对“新”的追求,如同最坚韧的种子,深深埋入这极致的“死”之土壤中。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她的意识在生与死的边界不断徘徊,道种之光时而黯淡如萤火,时而又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韧性,重新亮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那狂暴的归墟蚀气,在持续冲击道种未果后,其纯粹的“死寂”道韵,似乎与风曦道心中那“向死而生”的领悟,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平衡与……共鸣?
侵蚀依旧存在,痛苦并未消失,但那冰寒死寂之中,似乎不再只有毁灭,反而隐隐孕育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与《万象更新诀》真意相似的——“更新”的萌芽?
风曦的道种,在归墟之力的千锤百炼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变得更加凝实、纯粹,其光芒中,除了原有的生机勃勃,更多了一份历经死劫而不灭的坚韧与……一丝洞察寂灭本质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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