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京都,最繁华的康平坊,随处可见恢弘宅院。
不只是京都百姓,宁国很多人都知晓,能住在康平坊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
其中临近长安街的居中地带,宅院建筑更显富贵;不说府门前的抱鼓石格外大一些,便是朱红大门都恢弘无比,正是如今的宁国首富李家的府邸。
穿过重重庭院,后宅的花园中,数十个丫头环绕;有的在凉亭内的石桌上布置瓜果点心,还有端着铜盆候在一旁,四五个丫头则围
在秋千周围,嘴里不停轻呼“六姑娘慢一些,莫要摔着了···”
坐在秋千上的红衣少女眉眼欢喜,每晃动一下都会飘荡银铃般的笑声;一身红裙飞扬,在日光之下,映照的少女肌肤若上等的羊脂白玉,正是首富李金澜最疼爱的幺女李锦荣,年方十五。
李府共有三房,李金澜是长房,亦是当家人;当初上将军谢檀渊暗中筹谋复仇,扶持新帝即位时,李金澜慧眼识人,私下给他们李府近半资财,才有新帝的安稳登基。
新帝是个知恩图报的,登基后欲封赏李家,却也知李金澜一介商户无法直接封侯;索性新帝对李金澜长女甚是喜爱,于是力排众议,诏李锦绣入宫并册封为贵妃。
如此,李金澜怎么也算皇亲国戚,得了一个兴盛伯的爵位;虽说只是一个虚爵,却也令李家脱离了商户之列。
长女入宫时,李金澜的幺女李锦荣才十岁,夫妻俩将对长女的疼爱尽数给了这个幺女,疼若眼珠似的;等到李锦荣再长大一些,容貌更胜长姐李锦绣,及笈宴上惊艳世人,得了宁国第一美人的名号。
李金澜夫妻更加疼爱的同时,少不得操心起幺女的婚事。
夫妻俩每每私语时,要么觉着爱女高嫁会受委屈,而他们门第低一些还不好为女儿做主;可若是低嫁,又实在舍不得爱女吃苦;拖到如今,李锦荣的亲事还不曾有消息。
而李锦荣从小千娇万宠长大,又是府中最小的姑娘,性子自然也被养的骄纵一些;不,用李金澜的话说,爱女哪里就骄纵了,不过是性子直白些,说话爽快罢了。
至于爱女喜好享受,什么都要最好的,在李金澜看来是合该如此;李家最不缺的便是金银,给最疼爱的女儿都用最好的怎么了,又没用别人家的银子。
花园中日光正盛,春日里最舒服的时光,不过片刻功夫,二房与三房的两个小姑娘也过来一同玩,花园中都是少女天真烂漫的笑声。
正热闹着,忽见大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匆匆而来,语调急切。
“宫里来人宣旨,老爷请几位姑娘都去前院。”待看清秋千上的少女额头已有一层薄汗,嬷嬷连连惊呼:“诶吆,六姑娘快快收拾一番,旨意就是给您的!”
话落,急匆匆奔进凉亭,指挥小丫头们为李锦荣简单梳洗。
一行人匆匆进了前厅,只见香案已摆好,李府其他人都跪在地上,李金澜则笑着与天使说话;见爱女进来,慌忙拉着她跪在自己身侧。
内侍也不啰嗦,展开明黄色圣旨,语调中都是喜意。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有兴盛伯府李锦荣,天生姝色,蕙质兰心···特赐婚上将军谢檀渊,以结秦晋之好。”
宣旨后,总管内侍亲自扶起李金澜,连声道喜:“咱家要恭喜伯爷,贵妃娘娘深受陛下宠爱,如今皇恩浩荡,您家另一位掌珠又将嫁给上将军,真正的天作之合啊。”
李金澜面上也只有笑意,连连谦虚,亲自给送上荷包;将人送出院子后,脸色才沉郁下来。
返回前厅,便见府中其他人皆是欢欣鼓舞,唯有他的夫人王氏眼中亦有忧色,却还柔声安抚爱女;再观爱女,面上并无喜色,甚至还有隐隐不忿。
将其他两房人都打发了,又令心腹守在院门与屋门前,李金澜才长长叹息一声,而后与夫人相顾无言。
王氏更是直接落泪,满口怨言:“之前就说叫你早些为锦儿定下亲事,你总是诸多挑剔,如今好了,那上将军二十六岁,年长咱们锦儿十一岁···”
这都是什么事啊!
且不说年纪不适合,单是上将军那等心计与手段,锦儿若是嫁过去,还不是要受尽委屈?
偏偏谢檀渊如今是宁国权臣,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就是个冷脸的,经历过灭门之仇后心中怕也沉郁;若是锦儿受了委屈,便是他们想撑腰也做不到。
李金澜也面色沉重:“按理,陛下若是有这个想法,咱们锦绣便该知晓,也该给咱们传信。”
如此,哪怕是仓促间随意许下一家人呢;只要避过赐婚,之后李金澜有的是法子退婚。
眼下事发突然,竟是满心茫然。
少女也娇嗔:“对呀,长姐为何不给咱们漏个口风!”
谢檀渊便是上将军又如何,比自己年长十一岁,分明就是个老男人;嫁给这样的人,李锦荣都能想到今后的日子必然呆板无趣。
且不说这些,谢檀渊既是上将军,想必他与府里到处都是规矩;而李锦荣最是自由散漫,这日子还如何过,皇帝姐夫怎么就忽然赐下这么一桩婚事?
眼看爱女如此忧愁,李金澜如何还能安心,当即与夫人商量:“不若夫人你明日便进宫求见锦绣,看看她那里能不能在陛下面前转圜一二,哪怕咱们再给国库捐些银子呢。”
王氏叹气:“圣旨已下,便是锦绣有心,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若是稍有不慎,再被御史们弹劾,说贵妃僭越,干涉朝政···事情没有转机不说,反倒连累了长女在宫里的日子,更加得不偿失。
“罢了,左不过明日要进宫谢恩;咱们先打听清楚,到底是上将军诚心求娶,还是陛下的意思。”王氏还算理智。
若是上将军真心求娶还好,至少锦儿之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怕就怕是陛下的忽然想法,上将军心中不满又不好推脱,那锦儿以后的日子怕是要备受冷落。
只有先弄清楚原因,自家才好想法子应对;总之,王氏相信夫君与她一样,都不想爱女受委屈。
柔声细语安抚了爱女几句,令人送她先回院子,这里自有爹娘为她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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