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上的风渐渐大了些，吹得树叶 “哗哗” 作响，将黑石谷方向传来的邪气波动冲淡了几分。万剑一靠在岩石上，目光望着远处被黑雾笼罩的山谷，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斩龙剑的剑柄 —— 剑内仍有微弱的悸动，像是在与他心中的思绪共鸣，也像是在催促他直面那些被刻意回避的困惑。
水玥正在不远处调试远距离探查装置，金属零件碰撞的细微声响偶尔传来；苍淞则带领弟子在周围布设警戒阵法，灵藤穿梭在树丛间，留下淡淡的绿色灵光。追踪小队的每个人都在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唯有万剑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思 —— 斩龙剑的异动，如同一块巨石，砸破了他心中 “正魔绝对对立” 的固有认知，让那些被立场掩盖的疑问，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他想起入门时，天成子曾教导他们：“正者，护苍生、守正道；魔者，害百姓、乱秩序。正邪不两立，此乃天地之道。” 多年来，他一直将这句话奉为圭臬，从未有过丝毫质疑。在他的认知里，正道修士必然心怀苍生，魔教修士必然嗜血残忍，两者如同光明与黑暗，永远无法共存。可朱雀的出现，却让这条清晰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
“若魔教修士都该杀，那朱雀为何要避开我的要害？” 万剑一在心中反问自己。断桥激战的画面再次浮现：朱雀的烈焰鞭明明能轻易刺穿他的灵甲，却在最后一刻偏开；她明明能借着邪气优势重创他，却选择收力；她甚至在撤退前，留下 “下次分胜负” 的约定，而非 “下次必取你性命” 的威胁。这些举动，与 “嗜血残忍” 的魔教标签，格格不入。
他又想起斩龙剑的异动 —— 当他想起朱雀时，剑内的灵气不仅没有表现出对邪气的排斥，反而产生了共鸣，甚至显现出她的影子。斩龙剑作为上古灵兵，蕴含着纯粹的正道灵气，若朱雀真是 “纯粹的魔”，剑内的灵气理应剧烈波动，产生强烈的排斥，而非如此 “温和” 的回应。
“难道正与魔，真的不能只靠身份来判断？”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生长，缠绕着他的思绪。他想起古籍中记载的故事：百年前，曾有一位正道长老，为了保护百姓，假意投靠魔教，最终牺牲自己，阻止了一场浩劫。当时他只当这是特例，可如今想来，或许这样的 “特例”，并非个例。
万剑一抬手取下斩龙剑，平放在膝上。剑身的翠金光芒柔和地闪烁着，没有了之前的震颤，却像是在静静倾听他的思考。他轻轻拂过剑纹，低声说道：“斩龙剑，你说…… 正与魔的界限，到底在哪里？是靠修炼的功法？还是靠所做的事情？若一个人身在魔教，却做着守护百姓的事；一个人身在正道，却为了私欲伤害无辜，那他们谁是正，谁是魔？”
剑身上的翠金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疑问，却依旧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万剑一苦笑一声，将剑重新挎回背后 —— 这个问题，或许连上古灵兵都无法回答，更别说此刻的自己。
“师兄，探查装置调试好了，你过来看看吧。” 水玥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万剑一的沉思。他站起身，走到水玥身边，只见一个由金属与灵木制成的装置摆在地上，装置的镜片正对着黑石谷的方向，镜片中隐约能看到谷内的景象：黑雾笼罩的山谷中，有一座残破的石台，朱雀正站在石台旁，手中握着烈焰鞭，似乎在布置什么阵法；中间马车停在石台一侧，箱体上的火焰纹泛着赤色光芒，与黑雾中的邪气相互呼应。
“看来她是想在石台上唤醒邪鼎。” 水玥指着镜片中的石台，语气凝重，“那座石台的样式，与古籍中记载的‘朱雀祭台’一致，是三百年前朱雀堂炼制邪器时使用的祭坛，在那里唤醒邪鼎，能最大化邪器的威力。”
万剑一点头，目光紧紧盯着镜片中的朱雀。她的身影在黑雾中显得格外单薄，却依旧挺直脊背，手中的烈焰鞭有条不紊地布置着阵法，没有丝毫犹豫。可万剑一却从她的动作中，看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 仿佛她并非自愿布置阵法，而是在强迫自己完成任务。
“你说，她真的想唤醒邪鼎吗？” 万剑一突然问道，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水玥愣住了，随即明白他心中的困惑，轻声说道：“师兄，不管她想不想，她现在确实在做。邪鼎一旦唤醒，受苦的是无辜百姓，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她有苦衷，我们也必须阻止她，这是我们的责任。”
“我知道。” 万剑一点头，语气坚定，“我只是在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既能阻止邪鼎，又能…… 弄清楚她的苦衷。若她真的是被迫，或许我们能帮她。”
“帮她？” 水玥皱起眉头，“师兄，你别忘了，她是朱雀堂的使者，手上很可能沾着正道修士的鲜血。就算她是被迫，可她做过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而且，魔教绝不会允许她背叛，我们若帮她，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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