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柔软洁净的棉布中衣和青色细麻外袍,束起头发(虽然短了不少,但总算顺滑),谢玄终于显出了“人”的模样。虽然依旧瘦得脱形,眼窝深陷,面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但洗净污垢后,那张年轻了超过十岁的脸庞,竟意外地透出几分清俊的底子,甚至隐约能看出几分酷似前世某位以饰演侠客闻名的古装男神的轮廓。半湿的、略显参差不齐的长发披在肩头,衬着苍白的皮肤和深邃的眼窝,在昏黄跳动的灯火下,竟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带着点病态和颓废气息的落拓不羁感。
“嚯!二哥,真没看出来,你这收拾干净了,还挺有点…那个叫什么…颓废美学的感觉嘛!”任长卿瘫在圈椅里,上下打量着,忍不住出声调侃,试图驱散些沉重的气氛。
谢玄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摸自己光滑许多的脸颊和终于不再黏腻板结的头发,又低头扯了扯身上柔软舒适的衣料,鼻腔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又红了。这半年来的非人岁月里,干净、温暖、柔软……这些最基本的感受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恰在此时,院门被轻轻叩响。阿宝无声地前去应门,庆丰楼的两个伙计提着巨大的多层食盒鱼贯而入。顷刻间,浓郁霸道的食物香气——烤物的焦香、炖肉的醇厚、蒸鱼的鲜甜——以绝对强势的姿态,瞬间席卷了整个小院,将之前那场“战役”残留的最后一丝异味彻底镇压、驱散。
烧鸡油亮,炖鹅酥烂,红烧肉浓油赤酱,清蒸鱼嫩滑鲜美,时令蔬菜青翠欲滴,雪白的米饭冒着腾腾热气,还有一壶温好的醇香米酒……琳琅满目地摆满了石桌。饭菜上桌的刹那,谢玄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一种近乎骇人的绿光!那是被饥饿折磨到灵魂深处、濒临绝望时看到食物最原始、最疯狂的本能反应!
他甚至完全忘记了坐下,如同饿极了的野兽般猛地扑到桌边,一把抓起那只肥硕的烧鸡,张开嘴就狠狠撕咬下去!脸颊瞬间被撑得鼓起,喉咙里发出急促而响亮的吞咽声,甚至来不及仔细咀嚼。紧接着,红烧肉、炖鹅肉、鱼肉……风卷残云,筷子形同虚设,双手并用!那凶悍无比、近乎拼命的吃相,看得任长卿和阿宝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慢点!二哥!慢点吃!千万别噎着!”任长卿看得胆战心惊,慌忙倒了一大杯温水递过去,“你肠胃空了太久,一下子塞这么多油荤,要出大事的!”
谢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应着,速度却丝毫不减,仿佛要将这半年来亏欠的、渴望的、梦想的所有滋味,在这一顿饭里全部吞噬殆尽。他一边疯狂吞咽,一边从被食物堵住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呜咽:
“呜…大海…好兄弟…你…你不知道…哥这半年…过的…是他妈的什么日子…老子活了半辈子…从没…从没这么遭过罪…没吃过…这种猪狗都不如的苦…树皮…草根…发馊长毛的泔水…那都算好的…饿疯了…土…泥巴…都往嘴里塞啊…好几次…好几次真想…找个山崖…一头栽下去…算了…呜呜…” 他说着,眼泪混着脸上的油花,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进碗里。
任长卿听得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住,酸涩难当,只能不断地、轻轻地拍着谢玄那瘦得硌手的后背,连声安抚:“过去了!都过去了二哥!以后好了!找到兄弟我了!以后再不会让你挨饿受冻!慢慢吃,喝口水,顺一顺!”
在任长卿不间断的安抚和一杯杯清水的“干预”下,谢玄那狂野的进食节奏终于渐渐缓和下来,但他依旧像只护食的松鼠,一刻不停地往嘴里运送着食物,仿佛只有胃被实实在在填满,才能稍稍驱散那刻骨铭心的饥饿恐惧和巨大的心理空洞。
情绪稍定,谢玄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油汪汪的嘴和脸上的泪痕,红着眼睛,看向任长卿,声音沙哑:“大海…呃,长卿…你小子…现在混得这么风光?快,跟哥仔细说说,你穿过来是咋回事?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秀才老爷了?”
任长卿轻叹一声,给自己也斟了半杯米酒,将如何魂穿成同名秀才,如何在绝境中兵行险着“英雄救美”搭上盛家线,如何在盛府谨小慎微、借力打力,如何依靠原身记忆底子和盛宏的帮助考取秀才,如何在官宴上恰到好处地展露锋芒,如何获得盛紘与王夫人的“投资”,以及眼下紧锣密鼓准备的秋闱和未来规划,娓娓道来。他暂时隐去了关于这个世界本质的最大秘密,只强调是险中求生,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
谢玄听得嘴巴不自觉地越张越大,手里的半块鹅肉忘了啃,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当听到任长卿已是秀才功名在身,秋闱中举便一步登天,手握五千两巨款,拥有独立小院和忠心护卫时,他猛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碗里还没吃完的肉,又看了看任长卿身上那质地精良、剪裁合体的锦缎长袍,再环顾这收拾得清雅洁净的小院……
“啪嗒!” 手里的鹅肉掉回了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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