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潜踪布险局,尺素情牵战未休
镇北关的夜色如浓墨泼洒,王府书房的烛火却执拗地亮着,将窗棂的影子拓在地上,随风轻轻晃动。陆景渊指尖摩挲着莫贺咄送来的密信,粗糙的羊皮纸边缘已被反复摩挲得发毛,上面用西域文标注的密道路线,被他用朱砂笔描了三遍,每一道转折、每一处障碍都刻进眼底。案上的西域舆图摊开着,叶护部落主营地的位置被红圈圈出,后山密道如一条细蛇,蜿蜒缠绕在山脉与营地之间。
“将军,沙尔汗已确认密道的安全性,近三日莫贺咄会以‘秋季围猎’为名,调开密道沿途的三队守卫,只留他的心腹佯装巡逻。”老魏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夜色,“这是为您准备的伪装服饰,用的是叶护部落最常见的羊皮褂,内里缝了软甲,可防短刀箭矢。”
陆景渊颔首,目光落在案角那只草老虎上,草叶已被风沙磨得有些干枯,却依旧被丝线仔细固定着,腹部的防蚊沙囊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那是沈清沅第二次送他的,此刻竟成了漫漫长夜中唯一的慰藉。他伸手拿起草老虎,指尖拂过草叶的纹路,仿佛能触到她编结时指尖的温度,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柔和了几分。
“让军医连夜按清沅的图谱,再熬制两倍剂量的防护药膏与解毒丹。”他沉声吩咐,将草老虎揣回怀中,指尖在铠甲上轻轻敲击,“尤其是针对‘牵机引’的解毒膏,需多加入薄荷与金银花,既能增强药效,也能缓解将士们吸入毒烟后的不适。另外,每人携带一个水囊、一小袋干粮,再备上十枚火折子,密道内潮湿,恐难引火。”
“属下明白!”老魏领命退下,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书房内只剩下烛火跳跃的轻响,陆景渊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朔风裹挟着沙尘扑面而来,带着西域独有的凛冽气息。他望着西方的夜空,星辰稀疏,仿佛被风沙遮蔽,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牵挂——清沅在京城,此刻是否也在望着同一方夜空?
次日凌晨,天未破晓,天边只泛着一丝鱼肚白,陆景渊便率领五百精锐悄然离开了镇北关。将士们皆身着羊皮褂,腰间挎着弯刀,马蹄裹着厚厚的麻布,踩在晨霜覆盖的戈壁上,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队伍沿着戈壁边缘潜行,两侧是连绵的矮山,岩石如狰狞的兽首,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森然寒意。
“将军,前面就是黑石山隘口,过了这里,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酸枣林。”前锋探路的暗卫折返禀报,声音带着一丝急促,“隘口处有两名叶护部落的巡逻兵,似乎在打瞌睡。”
陆景渊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翻身下马,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他接过老魏递来的弯刀,刀身狭长,带着西域兵器特有的弧度。“我去处理,你们在此等候。”他压低声音,身影如猎豹般窜出,贴着岩石的阴影向隘口潜行。
隘口的两名巡逻兵果然靠在石壁上打盹,腰间的酒囊垂在身侧,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陆景渊屏住呼吸,悄然绕到他们身后,左手捂住一人的口鼻,右手弯刀顺势架在他的脖颈上,动作快得没有一丝停顿。另一人惊醒时,只看到同伴眼中的惊恐,刚要呼喊,便被陆景渊反手一掌劈在颈后,软倒在地。
“拖到岩石后隐蔽,取走他们的腰牌。”陆景渊低声吩咐随后赶来的暗卫,指尖摩挲着巡逻兵腰间的铜质腰牌,上面刻着叶护部落的图腾,粗糙的纹路硌得指尖微微发麻。
队伍顺利通过隘口,继续向酸枣林进发。晨曦渐渐穿透云层,将戈壁染成一片淡金,远处的山峦轮廓渐渐清晰,酸枣林如一片墨绿色的云,铺展在山脚下。莫贺咄已带着三名亲信等候在林边,他身着虎皮短褂,腰间挎着一柄镶嵌宝石的弯刀,看到陆景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对兄长的不满,也有对朝廷大军的忌惮。
“陆将军,密道入口就在林子深处的巨石后,需弯腰才能进入。”莫贺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挥手示意亲信引路,“沿途我已做了标记,每走五十步会有一块刻着‘猎’字的石头,跟着标记走,不会迷路。只是……四皇子的居所外有二十名死士值守,皆是他从西域各国招揽的高手,不仅武功高强,腰间还挂着‘牵机引’毒囊,遇敌便会捏碎,毒烟扩散极快。”
陆景渊点头,指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防护药膏,瓷罐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若事成,朝廷承诺的南部三城通商权,即刻生效,赋税减免文书我已带来,盖了兵部大印。”他示意亲兵呈上文书,莫贺咄接过翻看,目光在“减免三成赋税”几个字上停留许久,眼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当即挥手道:“跟我来!”
酸枣林深处,一块一人多高的黑色巨石静静矗立,巨石左侧的缝隙被藤蔓遮掩,拨开藤蔓,一个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洞口赫然出现,潮湿的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陆景渊让老魏率领四百精锐在密道中段埋伏,自己则带着一百精锐,跟随莫贺咄的亲信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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