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影心头微凛,“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她如此能耐,不如让她为我所用。”
“可殿下方才...她怕是会对殿下怀恨在心。”
“她是聪明人,聪明人只讲利益,何拘小节?”南宫璟收回目光,缓缓落向少女方才藏匿的角落,忽而瞧见什么东西半掩在摊位废墟中。
季影忙抢在锦衣卫之前取来,双手呈上,“殿下!这定是那妖女的东西!方才属下瞥见她似乎抱着这个包袱,里头定有蹊跷,说不定...是她真实身份的凭据!”
南宫璟从季影手中接过包袱,唇角勾起一抹玩味,正要回到轿辇中查探,突然被陆云归拦住了去路。
“殿下请留步。”陆云归公事公办的伸出手,“此物或与暴民刺杀有关,还请殿下将证物交由微臣处置。”
南宫璟将包袱往身后一藏,瞬间又变成那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方才被刺杀的可是本殿下,险些被挟持的也是本殿下,若是有什么证据合该本殿下先过目。陆指挥使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陆云归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只属皇上一人管辖,此刻并不想与三皇子做口舌之争,腰间寒光一闪,竟欲抢夺。季影抽刀格挡,兵刃相接,火光四溅。
南宫璟神态闲适,径直回到轿辇上,任由陆云归与季影打的难解难分,三两下便解开了那粗布包袱的结。
包袱皮散开的瞬间,陆云归技高一筹,长剑反转,挑开了鲛绡帘,向内匆匆一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陆云归罕见的眼角微抽,收刀入鞘,“撤!”
待锦衣卫走远,季影满含期待凑近窗口,才一眼,隐隐兴奋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入目便是几件女子的贴身里衣,上头还盖着两件肚兜,旁边散着几盒胭脂水粉,到处透着闺阁的旖旎气息,压根儿没有什么密信,账册,令牌之类能昭示身份的物什。
季影一脸困惑,又看看自家主子那张辨不出情绪的脸,瓮声瓮气地道,“殿、殿下,这里头莫非暗藏玄机?”
他几乎将脑袋伸进窗口,仿佛要用他那双能分辨百米外箭矢的眼睛,从那片小小的肚兜上看出朵花来。
“……”
南宫璟还维持着打开包袱的姿势,将满口牙咬的咯吱响。当日在裴府书房里便被她耍了一次,今日自作聪明又被耍一次!他只觉这辈子从没如此丢脸过!
“给你玄机!”
季影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眼前顿时一片水红。他手忙脚乱地扒拉下脸上那件轻飘飘的肚兜,一张脸涨得比肚兜还艳。
南宫璟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恢复一贯的浪荡姿态,“回府。”
侍卫们早已将道路清理干净,残余驾鸾重新列队齐整前行。季影慌忙将那些女子用物胡乱塞回包袱皮,打了个死结丢回角落去。
车轮辘辘,碾过青石板上的血痕与尘土,只留下粗布包袱静静躺在泥污中。
将军府。
“郡主!不好了!”
掬春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冲进元猗的院子,气息未匀,“将军…将军他...抱着那个刘泠回来的!”
元猗正对镜簪花,比对着发髻的位置。闻言,拈着花的手指猛地一掐,花茎应声而断,“你说什么?”
“将军...将军亲自抱着刘泠,一路策马回府!”掬春喘着粗气,语气又急又快,“听前院的小厮说,刘泠倒霉碰上三皇子遇刺,她被暴民挟持,脖子上挨了一下,将军这会儿正抱着人去西厢,府医也被叫去了!”
“又是她!为什么哪都有她!挨了一下怎么还不去死?!”
元猗猛地站起身,柳眉倒竖,“贱人惹是生非!招蜂引蝶!回回都引得远洲哥哥围着她转!为她着急!为她心疼!甚至为她连身份都不顾了,当街抱她回府?!”
掬春忙弯了腰上前,压低声音道,“郡主,将军如今认了她做义妹,名分上更近了一层。这天长日久...孤男寡女,将军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到时候郡主您...您可怎么办?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还需再努努力... ...”
“住口!!”
元猗被掬春的话狠狠刺中心窝,跌坐在绣墩上。方才的暴怒泄去,只余悲凉恐慌。
她焉能不知,何尝不急?可是、可是... ...
镜中映出元猗失色的脸,她长袖一挥,狠狠将梳妆台上那些价值连城的脂粉钗环扫落在地,叮叮当当的脆响如同她心碎的声音。
当年,她从云端跌落泥淖,沦为教坊司中任人赏玩的玩物,是谢远洲如同天神降临,用赫赫军功将她从地狱中赎回,带她回府,护她周全,尽量维持她昔日的郡主荣光。
那时她虽家破人亡,却仍怀着一腔孤傲与希冀。她以为,以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虽两人从未谈婚论嫁,但以他的性子也定会立刻迎娶她过门,给她该有的名分。
谁曾想,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居然是将军府的主母,谢远洲的母亲。
谢母门第观念根深蒂固,对她‘罪臣之女’的份鄙夷至极,竟说出只许她入府为妾的话!
她元猗生来便是尊贵的郡主,即便落魄,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容她为人妾室。谢远洲又事母至孝,对母亲的话从无违逆,两人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便已彻底搁置。
后来,谢远洲披甲出征,一去便是大半年。
那段日子实在不堪回首。她住在谢府,享受着不属于她的荣华,顶着下人们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她甚至连将军府的大门都不敢踏出半步,生怕外头那些人的目光将她生吞活剥!
她那时唯一的盼头便是等他凯旋,谢母已逝,再无人能阻拦他们。她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甚至暗中筹备自己的嫁衣,等待谢远洲给她一场迟来的婚礼,让她堂堂正正成为这将军府的女主人。
可结果呢?
谢远洲带着荣耀归来,非但没有提及婚事,反而还被半路杀出的乡野丫头占去全部心神!想她昔日郡主之尊,竟再度沦落成整个京城心照不宣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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