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寒按下开关,柔和的光线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卧室。苏轻语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卧室的格局与她在晋城的那个房间颇为相似,宽敞、奢华,带着顾轩寒一贯的简约冷峻风格。最大的区别在于家具——这里的家具看起来更为古典厚重,用料考究,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欧式花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古老家族的底蕴与历史,但也透着一丝难以亲近的冰冷感。
苏轻语走到床边,身体被一天的奔波和方才客厅里的暗流涌动耗尽了力气。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几乎是放任自己向后倒去,陷进了那张柔软得足以将人包裹起来的大床里。床垫承托着她的疲惫,带来一丝慰藉。她侧过身,朝着仍站在房间中央的顾轩寒伸出手,软软地招呼道:“过来坐会儿休息一下嘛…其他的事,等缓过劲来再说。”
顾轩寒领会了她的意思,走到床边,依言坐了下来。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苏轻语并没有打算就此安静休息,她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忍不住又提起了刚才楼下那些令人不快的“家人”。
“你那个所谓的弟弟…是叫洛杰英对吧?”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鄙夷,“真不是个东西!举止轻浮,眼神令人作呕,竟然还想动手摘我的面纱!要不是你及时阻止了他,我绝对会让他尝尝什么叫‘后悔’二字怎么写!”她越说越气,声音也提高了一些,“真是想不通,同样是姓洛,都是一个父亲所生,做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顾轩寒听完她带着怒气的感慨,沉默了片刻。窗外的夜色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渗入一丝,映照着他侧脸冷硬的线条。他顺着她的话题,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他那个人,本质上就是个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没什么真本事,肚子里全是草包,就会耍点小聪明,欺软怕硬。”他顿了顿,语气染上一丝淡淡的嘲讽,“在这个家里,真正心肠好、称得上‘好人’二字的,本来就没有几个。”
“没有几个好人?”苏轻语微微蹙眉,回想起客厅里那个始终面带微笑的女人,“可我感觉…你那个婶婶廖清露,看起来对人挺和善的呀?说话也温柔。你说的心肠不好的人…难道也包括她吗?”
“嗯。”顾轩寒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语气甚至冷了几分,“她最擅长的就是伪装。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和善,很好相处,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面虎’,精于算计,唯利是图。”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当年我刚被爷爷接回这个家认祖归宗,在这里短暂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除了爷爷,整个家族上下几乎没有人对我有好脸色。我刚来时,也和你现在一样,觉得她温柔可亲,甚至…甚至一度对她产生过依赖,天真地以为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丝渴望已久的、属于家人的温暖和归属感。”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而冰冷的弧度:“直到后来我才逐渐看清,她那副和善面孔下包藏的祸心。她表面上对我嘘寒问暖,背地里却想方设法地给我使绊子、在爷爷和其他人面前搬弄是非,试图陷害我。她本质上就是个毫无原则的墙头草,风吹两边倒,永远只站在能给她们母子带来最大利益的那一边。”他说完这些,目光转向苏轻语,眼神变得郑重,“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抱怨什么,只是希望你心里能有个数,对他们多一份警惕,做个防范,别被表面的伪善给骗了。”
苏轻语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愤怒,也有…心疼。她望着他冷峻的侧影,轻声说道:“听你这么一说…那你小时候也挺惨的。在这个家里,真正关心你的,是不是也只有爷爷一个人了?另一个至亲…甚至都不在这个世上了。”她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丝了然的叹息,“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习惯性地摆出一副冷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了。有时候,你真像一座终年不化的冰山,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顾轩寒微微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你前半句说得对,但后半句…不完全对。家庭的冷漠和这些所谓的亲人,对我如今性格的形成,影响其实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大。”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孤身一人的童年,“对我来说,亲人这个概念,从小就是模糊而无关紧要的。我心里很早就明白,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这个信念根深蒂固,支撑着我闯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一个人独自经历了所有的艰难困苦之后,还会对他人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呢?”
苏轻语闻言,心中震动,不由感叹道:“你说得对…经历了那么多,早就该看开了。不过,即便如此,你还是非常了不起。完全依靠自己,赤手空拳打下了如今这片江山和地位,这真的非常人所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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