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语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屈辱,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眼前这个醉醺醺的纨绔子弟。
尽管面纱遮面,但当洛阳成看清面纱上方那双不再灵动、显得有些木然的眼睛,以及面纱边缘露出的、明显偏黑粗糙的肤色时,他迷离的醉眼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的轻佻和欲望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被愚弄的愤怒和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到秽物般的嫌恶!
“我艹!!”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大步,酒意都被吓醒了大半,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苏逸明!!你个老王八蛋!!敢他妈耍老子?!说什么你女儿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就这?!就这?!又黑又丑!!像个挖煤的!!给老子当佣人擦地板老子都嫌脏了眼!!”他指着门口,歇斯底里地怒吼,仿佛苏轻语是什么致命的瘟疫,“滚!!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出去!!滚出我的房间!!看见你这张脸老子他妈就反胃!!滚啊!!”
苏轻语心中冷笑更甚,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极度的惊慌和无助,身体甚至配合地微微颤抖起来。她站起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和哀求,卑微到了尘埃里:“洛…洛少爷!您息怒!您息怒啊!我知道…我知道我配不上您…我丑…我该死…”她微微低下头,肩膀无助地耸动,“可是…可是为了能嫁进洛家,我已经…已经和父亲断绝关系了!我现在…真的无处可去了啊!”她抬起泪眼朦胧经过伪装的眼睛,“现在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出去…实在…实在不安全…求求您!行行好!让我在庄园里…随便找个角落凑合一晚,就一晚!天一亮!天一亮我立刻就走!绝对不会再碍您的眼!求您了!”她说着,甚至作势要跪下。
“滚!!!”洛阳成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半句解释?只觉得多看她一眼都污了自己的眼睛,多待一秒都让他浑身难受,“除了我这屋!你爱死哪死哪!柴房!狗窝!随便你!赶紧滚!!别让老子再说第三遍!!滚!!!”他暴躁地挥手,像驱赶一只令人作呕的苍蝇,转身踉跄着扑向大床,再也不愿多看苏轻语一眼。
“是…是…我这就走…这就走…”苏轻语像是被吓破了胆,连忙低头,抱起自己简单的行李,快步逃离了这个充满酒气、恶意和屈辱的房间。转身的刹那,她眼底深处最后一丝伪装的怯懦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和一丝计划得逞的锐利。
她快步下楼,心脏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跳动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计划第一步成功的兴奋。一楼大厅空旷而寂静,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芒,巨大的空间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她环顾四周,朝着远离主楼梯、看起来最偏僻、最不起眼的角落走去。走廊尽头,光线昏暗,有一扇不起眼的、油漆有些剥落的木门。她轻轻拧动门把手——门开了。
里面是一个狭小得仅能转身的房间,墙壁是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灰色,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和一个掉了漆的旧衣柜。空气中有淡淡的灰尘和潮湿霉变的味道。佣人房。 苏轻语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里足够偏僻,应该不会有人打扰。
一天的奔波、算计、演戏,早已让她身心俱疲,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顾不上卸掉脸上那层丑陋的伪装,也懒得去洗漱,甚至连灯都没开。她摸索着走到床边,掀开带着明显潮气和消毒水味道的薄被,和衣躺下。几乎是瞬间,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无梦的沉眠。
不知过了多久。
深沉的黑暗中,苏轻语毫无所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无声无息地推开了这扇并未锁死的房门。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他显然没料到房间里有人,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敏锐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床上那个蜷缩着的、模糊的人形轮廓。
男人英挺的剑眉几不可察地蹙起,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被打扰的不悦。他伸手,“啪”的一声轻响,打开了房间顶灯那并不明亮的开关。
刺目的白光瞬间驱散了黑暗,也如同冰冷的针尖,狠狠刺入了苏轻语深沉的睡梦。
“唔…”她不满地呻吟一声,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眼皮剧痛,意识在混沌的泥沼中艰难挣扎。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霉味的枕头里,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强行唤醒的沙哑与不满,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谁啊…这么没良心…大半夜不睡觉…开什么灯…烦死了…”
一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从极地冰川深处传来的声音,在狭小、简陋的房间里骤然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淬了冰的嘲讽:
“你闯进我的房间,”顾轩寒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冰冷地解剖着床上那个睡眼惺忪、容貌…堪称惊悚的女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还问我是谁?”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怎么?又是一个想方设法要爬上我床的女人?既然存了这份龌龊心思,”他的视线扫过她黝黑的皮肤和平庸甚至丑陋的五官,嘴角勾起一抹极致讽刺的弧度,“何必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玩欲擒故纵?还是觉得这样…更能引起我的‘兴趣’?”他的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狠狠砸在苏轻语尚未完全清醒、一片混沌的意识里。
苏轻语被这冰冷刺骨的声音和话语中毫不掩饰的侮辱激得浑身一颤!残留的睡意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她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灯光让她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光。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光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立刻理解眼前这荒谬绝伦、危机四伏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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