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西天染成一片悲壮的猩红。天际的云霞如同被撕裂的战旗,在暮色中缓缓流淌。王审知拖着沉重的步伐,随着蜿蜒如长蛇的人流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双脚早已磨出血泡,每一次落地都传来钻心的疼痛。脚下的土地被夕阳烤得滚烫,扬起的尘土带着血腥与汗臭的气息,混杂在燥热的空气中,令人窒息。
“该死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差点被绊倒。融合记忆带来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现代历史系研究生王知的理性思维与唐末乱世士兵王审知的生存本能不断冲突,让他时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前世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镜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而现世的残酷却无比真实地折磨着他的肉体与精神。
“明远,撑不住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审知转过头,看到兄长王潮正关切地看着他。这位未来的闽国奠基者此刻穿着一身半旧的铠甲,脸上沾满尘土,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伸手扶住王审知摇晃的身躯,将一个皮质水囊递到他干裂的嘴边。
“慢点喝,省着点。”王潮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干渴的灼烧感,但王审知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记忆告诉他,这支军队已经断粮三天了,士兵们只能靠野菜和树皮充饥,不少人已经饿晕在路上。他的目光扫过队伍,看到一个个佝偻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宛如一群行走的骷髅。
“兄长,我们还有多少人?”王审知问道,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王潮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不到三千了。这一路掉队的、饿死的、逃跑的...每天都在减少。”
王审知的心沉了下去。三千人,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全部力量。而他们面对的,是黄巢起义后的混乱世道,是遍地烽烟的中原大地,是前途未卜的南征之路。他的历史知识告诉他,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每一步都可能踏向死亡。
“我们...能活下去吗?”王审知下意识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这个问题既出自此刻虚弱疲惫的身体,也来自那个尚未完全适应这个残酷时代的现代灵魂。
王潮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如铁:“放心,有兄长在,一定让你活下去。”这句话简单而有力,却让王审知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血脉亲情,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会改变。他看着王潮坚毅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兄长,一个可以共同面对乱世的亲人。
“前面是什么地方?”王审知转移话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他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
“应该是到了光州地界。”王潮指着前方,“过了这片山地,就离福建不远了。听说那里山清水秀,战乱较少,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福建...王审知心中一动。根据他的历史知识,那里将是他们兄弟最终的落脚点,是他们建立闽国的根基。但他也知道,通往福建的道路绝不会平坦。山势险峻,盗匪横行,更有各地节度使割据一方,对这支残兵败将虎视眈眈。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过头,看到一个年轻士兵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脸色涨得通红,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丝。那士兵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褪去,此刻却因痛苦而扭曲。
“又一个...”王潮低声叹息,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今早已经有三个这样咳血的。”
王审知心中一紧:“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累的,饿的,加上这鬼天气...”王潮摇了摇头,“这几天总有人这样,撑不住就倒下了。这荒山野岭的,连个郎中都没有。”
王审知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的士兵,发现不少人都面色潮红,精神萎靡,不时有人咳嗽或打喷嚏。他注意到一个老兵正用肮脏的布条擦拭额头的汗水,然后随手将那布条塞回怀中;另一个士兵直接从小溪中舀水喝,那溪水浑浊不堪,还漂浮着不明杂质。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瘟疫!
之前他注意到的卫生隐患,此刻正在变成现实。军营中没有任何卫生措施,士兵们随地大小便,饮用水源被污染,食物更是少得可怜。在这种条件下,瘟疫的爆发几乎是必然的。他的历史知识告诉他,古代军队中因瘟疫而全军覆没的例子比比皆是。
“兄长,我们必须采取措施!”王审知急切地抓住王潮的手臂,“这些士兵的症状很像时疫,如果不加以控制,恐怕会大规模传播!到时候就不是饿死几个人的问题了!”
王潮皱了皱眉头:“措施?什么措施?我们现在缺医少药,连饭都吃不饱,哪有精力管这些?王绪将军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尽快赶到福建,其他的都得往后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开局穿越,我在晚唐搞基建请大家收藏:(m.20xs.org)开局穿越,我在晚唐搞基建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