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挟着水汽,穿过雕花木窗,轻轻拂动着临江酒肆二楼的纱帘。李白与凌云相对而坐,几碟时令小菜,一壶新熟的绿醅酒,气氛看似闲适,却暗流涌动。
自那日黄鹤楼下,凌云一番关于崔颢诗作“气韵贯通,如长江奔流,一气呵成”的超越时代点评,已在李白心中投下巨石。诗仙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眸,此刻正锐利地审视着眼前这举止言谈皆异于常人的年轻人。他捻着酒杯,并不急于饮下,目光似醉非醉,却带着千钧重量压在凌云肩头。
“凌云小友,”李白终于开口,声音平缓,却字字清晰,“你论诗见解非凡,每每出人意表,直指核心。然,诗道一途,知易行难。光有眼界,若无诗心与才情支撑,终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他顿了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提起酒壶,为凌云面前的空杯缓缓注满,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漾,“今日江风甚好,你我且以此酒为媒,论一论,何为‘诗心’?”
钩子就此抛下。这不是寻常的谈诗论道,而是拜师路上,来自诗仙李白的第一次正式考校。是骡子是马,即将拉出来遛遛。凌云的心脏猛地一跳,知道决定性的时刻已然来临。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掠过无数关于诗歌理论的记忆碎片,试图从中找到最适合这个时代,又能打动李白的切入点。
“诗心……”凌云沉吟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酒杯壁。他抬眼,望向窗外奔流不息的江水,以及江上点点白帆,努力将现代的理解与古人的意境融合。“晚辈以为,诗心并非虚无缥缈之物。它首先是‘感’,感于物,动于情。见花开花落而生悲喜,观潮起潮平而悟盈虚,闻羌笛折柳而思故园。此乃诗之根源。”
李白不置可否,只是示意他继续。
凌云受到鼓励,思路逐渐清晰:“其次,诗心在于‘真’。情真则语真,意切则词切。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纵使辞藻华丽,也不过是蜡做的花果,毫无生气。唯有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方能引起他人共鸣,跨越时空,叩击心弦。”他顿了顿,想起李白那些豪放不羁、直抒胸臆的诗篇,补充道,“就如前辈之《将进酒》,‘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此等狂放与自信,若非源自骨血,绝难有此撼动人心之力。”
听到此处,李白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探究所取代。“感与真,说得不错。然,天下有感而发、情真意切者众,能成传世诗篇者几何?诗心之三昧,又在何处?”
考验升级了。凌云知道,仅仅复述基础理论远远不够,必须展现出更深层的、属于他“凌云”自己的思考。他感到一丝压力,额角微微见汗。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试图从眼前的实景中寻找灵感。
恰此时,一阵略带凄清的笛声随风飘来,如泣如诉。江面之上,一轮夕阳正缓缓西沉,将漫天云霞与浩渺江水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几只归雁鸣叫着掠过天际,飞向烟波深处。
此情此景,触动了他内心深处关于古典诗词意境的全部积累。他转过头,看向李白,眼神变得清亮而坚定:“诗心之三昧,或许在于‘融’。将个人之感、之真,与天地自然、历史沧桑相融合。让一己之悲欢,承载更广阔时空的回响。便如眼前之景,”他抬手指向窗外,“落日、归雁、江水、笛声,若只写其形,是为下乘。若能由落日感喟时光流逝,由归雁引发乡关之思,由江水慨叹历史永恒,由笛声触及人生孤寂……将眼前之景与心中之情、亘古之思融为一体,景语皆成情语,有限之象方能生出无限之意。此,或可称之为‘意境’。诗心,便是营造这意境之火种。”
“意境……”李白轻声重复着这个词,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这个词并非凌云首创,但在此情此景下,由凌云以如此清晰透彻的方式阐述出来,仿佛为他某些朦胧的创作感悟找到了精准的注脚。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盘轻响:“好一个‘景语皆成情语’!好一个‘意境’!妙极!”
然而,李白的赞许并未持续太久。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犀利如刀:“凌云,你论道高妙,言之有物。但,道为骨,技为肉。你既有此见识,可能即景赋诗,让吾一观你这‘诗心’与‘意境’,是否真能落于纸上,化为珠玉之篇?”
图穷匕见!理论的阐述终究只是纸上谈兵,真正的考验,在于创作本身。李白要看的,是凌云能否将那些动听的理论,付诸于实践的检验。
凌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即兴赋诗!这是他作为穿越者最大的短板。他腹中虽有千年诗华,但在此刻,在诗仙李白灼灼目光的注视下,直接“借用”后人名篇,不仅风险巨大,更是一种对诗歌、对李白的亵渎。他必须作出一首属于自己的诗,哪怕稚嫩,哪怕青涩,也必须是“凌云”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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