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陇西修渠
陇西的春旱来得比往年更凶,渭水支流的河床裂开半指宽的口子,裸露的黄土被风卷成沙雾,扑在农户们晒得黝黑的脸上。苏琬琬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掀开布帘时,恰好看见三个农户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蔫得打卷的粟苗,指尖反复摩挲着干枯的叶尖 —— 那是她从长安出发前,特意让随从标记的 “旱情最重区”,如今亲眼见了,心口竟比马车碾过碎石路还发沉。
“苏大人,前面就是陇西县了,县令已在村口等您。” 随从的声音刚落,马车就停在了一棵老槐树下。槐树叶落得只剩零星几片,树下站着个穿青布官袍的中年男子,是陇西县令周文,他身后跟着两个农户,一个是满头白发的张福全,一个是皮肤黝黑的吐蕃青年,胸前挂着串牦牛角珠子 —— 正是论布的同族,部落里人都叫他 “小论布”。
“苏大人,您可算来了!” 周文快步上前,手里捧着一卷皱巴巴的地契,“这是陇西的旱情图,您看,这万亩农田全靠那条支流供水,如今水少了,粟苗都快枯死了,农户们连春播的心思都没了。”
张福全也凑过来,粗糙的手在旱情图上划过:“苏大人,俺去年在灵州帮着修过漕渠,知道些挖渠的法子,可这陇西的土太硬,锄头挖下去只留个白印,俺们试了三天,连半里渠都没挖成。” 小论布跟着点头,他的汉话还不太流利,说几个字就要顿一顿:“俺们部落…… 有二十个壮丁,愿意来挖渠,可…… 没好工具,也没好法子,怕误了农时。”
苏琬琬蹲下身,抓起一把黄土,指尖用力一捏,土块瞬间碎成粉末。她抬头望向远处的支流,忽然想起灵州漕渠开工时的场景 —— 那时也遇过硬土,是老工匠教他们用 “木楔劈土法”,先在土里凿洞,塞进浸过水的木楔,木楔膨胀后撑裂硬土,再用锄头挖就省力多了。
“周县令,你立刻让人准备五十根松木楔子,再烧二十锅开水,木楔要先泡透;张老丈,你带汉族弟兄测渠槽坡度,就按灵州漕渠的标准,每里降三寸,保证水流顺畅;小论布,你让部落的壮丁带些吐蕃的羊皮袄来,夜里挖渠冷,别冻着人。” 苏琬琬语速极快,手里的旱情图已被她用炭笔标出了渠线,“咱们就从支流拐弯处筑临时水坝,再沿这条线挖渠,把水引到各村的田里,争取二十天内通水。”
众人刚要分头行动,远处忽然传来 “吱呀” 的车轮声 —— 是王老铁赶着辆牛车来了,车辕上挂着个铁皮水壶,车斗里整整齐齐码着十把短柄犁,木柄上刻着浅浅的吐蕃卷草纹,犁尖闪着刚磨过的冷光。
“苏大人,俺可算追上您了!” 王老铁抹了把额角的汗,伸手从车斗里拎起一把犁,“这犁是俺跟措姆熬了三个通宵改的,木柄比灵州的短三寸,适合陇西的山地挖渠;犁尖加了两指宽的钢口,是用西域商队送的精铁打的,劈硬土绝对不卷刃。” 他还弯腰从车底拖出个布包,里面是用油纸裹着的炒芝麻,“挖渠累,俺炒了些芝麻,给大伙垫垫肚子,补充些力气。”
张福全接过短柄犁,试着往旁边的硬土里一插,手腕轻轻一压,犁尖竟真的扎进了土里,他惊喜地抬头:“王师傅,这犁比俺们的旧犁好用十倍!有这家伙事,挖渠能快一半!” 小论布也凑过来,手指摸着木柄上的卷草纹,忽然笑了 —— 那纹样和他部落里帐篷上的花纹一模一样,握着这犁,竟像握着自家的东西。
灌渠开工的第三天,天还没亮,苏琬琬就被一阵咳嗽声吵醒。她走出临时搭建的草棚,只见渠边的空地上,几个工匠正围着个年轻汉子,那汉子捂着手腕,指缝里渗着血,脸色苍白得像纸。
“这是咋了?” 苏琬琬快步走过去,才看清汉子的手腕被木屑划了道深口子,血顺着小臂流到了袖口。旁边的工匠解释:“他劈木楔子时没留神,木楔子裂了,木屑溅到手上,俺们想找布条裹一下,可没草药,怕感染。”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马蹄声,柳萱骑着马,身后跟着医女小桃,两人的药箱上都系着红绸带 —— 那是灵州医棚的标记,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苏大人,俺们来晚了!” 柳萱翻身下马,小桃立刻打开药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草药膏、麻布手套和熬药的陶罐,“俺在长安听说陇西修渠,怕工匠们受伤,就带了二十副手套和足够的草药膏,还熬了些治跌打损伤的汤药。”
柳萱蹲下身,先用水壶里的温水冲洗汉子的伤口,再撒上一层黄色的草药粉,最后用麻布仔细包扎:“这草药粉是用灵州的止血草磨的,三天换一次药,别碰水。往后劈木楔子一定要戴手套,俺给大伙都备好了,现在就去分。”
小论布的族妹卓玛,这时带着五个吐蕃妇人,提着三个木桶走过来,木桶里飘着酥油茶的香气。“柳大夫,苏大人,” 卓玛的汉话比小论布流利些,她掀开木桶盖,里面的酥油茶还冒着热气,“俺们部落的妇人都会揉青稞饼,往后每天清晨来送,让大伙喝口热的,有力气挖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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