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薇很早就醒了。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雾气中。这种天气反而让林薇松了口气,雨水能模糊视线,干扰跟踪,或许能为她提供一些掩护。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绘制图样,而是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近乎佣人穿的深蓝色布旗袍,头发用最普通的发夹别在脑后,脸上未施脂粉,甚至刻意用眉笔将脸色画得暗淡了些。她对着镜子看了看,镜中的女子看起来就像个为生活奔波、毫不起眼的普通女工或小户人家的女儿。这身打扮去霞飞路那种地方,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她将必要的钱和那把小巧的匕首藏在贴身的暗袋里,拎起那个装着几幅普通素描画稿(作为幌子)的帆布包,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公寓门。
她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公寓楼的后门消防通道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混入了清晨赶早市的人流中。雨水和匆忙的人群是她最好的掩护。她故意在几个小巷里穿行,时而驻足在早点摊前,时而假装在屋檐下避雨,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没有发现陈锋或者任何可疑的盯梢。沈惊鸿的人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她会在这种天气、这个时间点出门,或者说,他们对她日常作息的监控并非二十四小时无缝衔接。这让她稍稍安心。
确认安全后,她才叫了一辆黄包车,报出了霞飞路的方向。
雨中的霞飞路(今淮海中路)少了几分平日的繁华与摩登,多了一丝清冷。两旁的法式梧桐被雨水洗刷得碧绿,各式各样的商店橱窗在雨幕中闪烁着朦胧的光。
按照顾言笙提供的地址,林薇在靠近亚尔培路口的地方,找到了一家门面狭小、毫不起眼的店铺。黑漆的木门,斑驳的招牌上用古朴的字体写着“博古斋”三个字,门口连个幌子都没有,若非特意寻找,很容易就会错过。
林薇在门口略微停顿,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鬓角,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内光线昏暗,与外界的潮湿清冷截然不同,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木头、香料和淡淡霉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店内空间比想象中要深,四壁皆是顶到天花板的博古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器物——有缺口的陶罐、生锈的青铜器、颜色暗淡的瓷瓶、斑驳的卷轴,还有许多林薇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形状古怪的东西。一切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仿佛时光在这里停滞了。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头发花白稀疏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趴在一张堆满书籍和杂物的长案上,就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用放大镜仔细研究着一块龟甲,对林薇的进入恍若未闻。
这应该就是秦守仁秦老板了。
林薇没有立刻出声打扰,而是轻轻关上门,站在原地,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扫过店内的陈设。这里的杂乱并非无序,似乎隐含着某种分类逻辑。她注意到,在靠近内侧的一个架子上,摆放的物品似乎更具“符号”特征——一些刻满奇异纹路的骨片、绘着抽象图案的陶片,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罗盘和星象仪的古旧仪器。
她的心微微一动。
过了好一会儿,那老者才仿佛从沉浸的世界中回过神来,缓缓直起身,转过头。他年纪大约六十上下,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他上下打量了林薇一眼,眼神淡漠,没什么表情。
“买东西?”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长年累月少与人交谈的沙哑。
“不,秦老板,我是想来请教一些事情。”林薇上前几步,语气恭敬。
“请教?”秦守仁嗤笑一声,重新拿起放大镜,对着龟甲,似乎失去了兴趣,“我这里只卖东西,不回答问题。没事就请回吧,别耽误我做生意。”他这态度,果然如顾言笙和沈惊鸿所说,古怪且不近人情。
林薇没有气馁,她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几幅素描画稿,摊开在长案一角空着的地方。“秦老板,我不是空手来的。这几幅画,您看看可否入眼?”
她画的并非服装设计,而是根据父亲日记中偶尔提及的、以及她自己对那枚凤凰胸针纹路的记忆,临摹、想象出来的一些抽象符号和纹样图案。线条古朴,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秦守仁原本浑不在意的目光,在扫过那几张画稿时,猛地顿住了!他放下放大镜,拿起其中一张,凑到台灯下,仔细看了起来,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纹路……你从哪里看到的?”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紧紧盯着林薇,之前的淡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迫切的探究。
林薇心中一定,知道自己找对方向了。“是从家父遗留的一些手稿中看到的零星片段。家父生前对这些神秘符号很感兴趣,似乎做过一些研究。可惜他去世得突然,很多资料都遗失了。我最近整理遗物,想起这些,心中好奇,所以特来向秦老板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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