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禄这个名字从翠儿口中蹦出来时,林薇正捏着半块未吃完的绿豆糕,指尖的凉意顺着糕点的纹路往骨子里渗 —— 这名字像一颗裹了冰的石子,砸进她心底那潭积着原身记忆的死水,激起的不只是涟漪,更是层层叠叠带着刺痛的碎片。
她搁下绿豆糕,瓷盘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翠儿站在桌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靛蓝色的粗布衫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皱,连声音都带着颤:“小姐,我也是昨儿给李嬷嬷送热水时,无意间听见她跟赵少爷嘀咕,说‘那事办得还算干净,就是怕小姐醒了起疑心’,还看见赵少爷塞给她一个蓝布包,沉甸甸的,像是装了银元。”
林薇指尖在桌沿轻轻摩挲,原身的记忆如同受潮的宣纸,慢慢在脑海里铺展开来。这个远房表亲,父母早亡后来投靠林家时,还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眼神怯生生的少年,可没住满半年,就褪去了那点局促,换上了王氏给做的绸缎马褂,连走路都带着一股子轻飘的得意。他最会察言观色,每次林守业从外面回来,他总能第一时间凑上去,要么递上热毛巾,要么念叨着 “姑父今天看着精神,定是生意顺风顺水”,把林守业哄得眉开眼笑;遇上王氏发脾气,他又能顺着话头数落下人,或是把错处往原身身上引,说 “表妹今天又躲在房里偷懒,连太太交代的针线都没做”。
而对原身,他从来没给过好脸色。记得有一次,原身从父亲书房翻出一本旧诗集,正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读,赵天禄路过,一把抢过诗集扔在地上,用脚碾着书页冷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还装什么文人小姐?这书给你看,也是糟蹋了。” 原身蹲在地上捡书页,眼泪掉在残破的纸面上,他却转身去跟王氏邀功,说 “表妹不务正业,该让她多做点活计磨磨性子”。那时候的原身,只会躲在被子里哭,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他除了跟李嬷嬷接触,最近还跟谁走得近?” 林薇抬眼看向翠儿,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翠儿仔细回想了片刻,眉头微蹙:“好像没见他跟别人多说过话,就是每天晚饭过后,总爱去前院的廊下晃悠,有时候会盯着库房的方向看,眼神怪怪的。”
库房。林薇心里咯噔一下。父亲林翰文过世后,林家的库房就由林守业亲自掌管,据说里面放着父亲留下的古董字画,还有一些贵重物品。原身曾好奇问过王氏,库房里到底有什么,王氏却冷笑着说 “跟你没关系,少打听”。难道赵天禄的目标,是库房里的东西?
如果推原身落水的真是赵天禄,动机是什么?林薇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思绪飞速运转。是为了讨好林守业和王氏?毕竟原身是林家名义上的正统继承人,只要她不在了,林家的家产自然会落到林守业手里,赵天禄作为他的 “心腹”,说不定能分到不少好处。还是他自己觊觎那箱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古董?他在林家混吃混喝这些年,花钱大手大脚,早就被王氏惯得贪慕虚荣,说不定早就打起了库房的主意,觉得除掉原身这个 “障碍”,他就能更方便地动手。
更让她在意的是翠儿提到的蓝布包。李嬷嬷是王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对王氏忠心耿耿,林家上下谁都知道,王氏的许多 “私事”,都是通过李嬷嬷去办的。比如之前克扣原身的月钱,就是李嬷嬷以 “府里开支紧张” 为由,把原身的月钱从五块银元减到了两块;还有原身想找父亲留下的旧物,也是李嬷嬷拦在书房门口,说 “老爷交代过,书房的东西不能动”。赵天禄给李嬷嬷送钱,会不会是王氏在背后指使?难道王氏早就容不下原身,想借赵天禄的手除掉她?
“翠儿,” 林薇忽然开口,眼神变得锐利,“从今天起,你多留意赵天禄和李嬷嬷的动向,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记下来,但切记不要刻意打听,也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在观察他们。要是遇到危险,先顾着自己,别硬撑。”
翠儿用力点头,脸上的紧张褪去了些,多了几分坚定:“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小心,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林家的气氛像蒙了一层薄纱,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汹涌的暗流。
林守业因为沈惊鸿的 “青睐”,对林薇的态度越发 “慈爱”。那天早饭过后,他特意把林薇叫到前厅,手里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脸上堆着笑:“薇薇啊,下周六有个银行界的酒会,不少大人物都会去,你跟我一起去,认识些人脉,以后对你的设计事业也有好处。”
林薇端着茶杯,指尖掠过温热的杯壁,心里冷笑。沈惊鸿不过是在慈善晚宴上夸了她几句设计,林守业就把她当成了攀附权贵的 “敲门砖”,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她放下茶杯,露出一副温顺的样子:“叔父,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最近正在赶几幅设计稿,云裳的张老板催得紧,实在抽不开身。等我忙完这阵子,再跟您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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