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亮,雾还没散尽,我蹲在芦苇丛里把古镜收进怀里。寒门子在我旁边揉着腿,牙关打颤:“这地方湿得能养鱼,再蹲一会儿,我裤腿非烂成网兜不可。”
“忍着。”我低声说,“等他们换完马,咱们还得走十七里野路。”
他瞪我一眼:“你倒精神,咳出半口血来还能跑得像狗撵兔子。”
我没接话,只摸了摸袖口那块布条。上面记着北狄小舟的动向,还有水痕深浅、返程时间。数字没骗人,这批货不是走私,是军供。
我们沿着河岸往回绕,避开官道,专挑荒坡和断沟走。脚底踩的是昨夜冻住的泥浆,一滑就是一跤。寒门子摔了两回,爬起来骂街,说我这主意比馊饭还馊。
“那你回去。”我说,“回城里喝热粥,听县太爷讲‘风调雨顺’的祥瑞。”
他翻白眼:“你这张嘴,早晚被人缝上。”
快到城郊时,太阳已经爬上树梢。远处裴家商号的旗子晃着,门口几个伙计正搬货。我和寒门子换了身樵夫衣裳,背上柴捆混进早市人群,趁乱溜到了私兵营外那片林子。
营地比我想象的更严密。昨夜只是巡逻加频,今早连火把都没撤,四角岗哨站得笔直,每隔一刻钟就有队人提刀巡墙。营地中央立着个旗台,上头“裴”字刻得深,像是拿刀凿出来的。
寒门子趴在我边上,声音发紧:“这哪是护院?分明是练兵场。”
我没吭声,掏出扇子在地上划了几道线。五队人轮训,每队约六十人,刀法统一,步伐齐整。这不是临时凑的打手,是实打实的私兵编制。
“他们练得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被人看见?”他问。
“怕?”我冷笑,“他们不怕看见,只怕看不见的人。”
正说着,一阵鼓声响起,东侧队伍收操列阵。我立刻伏低身子,借风势调整位置。风从营地吹来,能把声音带出一段距离。
第一句口号是“杀光胤狗”,吼得整齐有力。
第二句是“助裴公子登基”。
第三句——“粮足兵强,三月取京!”
我手指一紧,扇骨硌进掌心。
寒门子脸色煞白:“他们……真要造反?”
“不是要。”我慢慢往后退,“是已经在反。”
我们贴着林子边缘撤离,动作尽量轻。可荆棘太多,我爬过一道矮墙时,折扇刮在藤条上,钢片崩了一角。我没停,直接扯出来塞进袖中。
回到隐蔽处,寒门子喘得像破风箱:“现在怎么办?报朝廷?还是去找御史台?”
“找谁?”我反问,“你当那些穿官袍的都是瞎子聋子?裴仲渊能在城里养三千私兵,背后没人在撑腰?”
“可这事不能压着啊!百姓要是知道有人想改朝换代,不得炸了锅?”
“那就让他们炸。”我从怀里抽出那块旧布,摊在地上,用炭条快速推算。
每月运粮三千二百石,扣除损耗三百,实耗两千九。可灾民分到的不到八百石。剩下的两千一百石去哪了?
一部分送北狄换铁器战马,另一部分——喂兵。
按每人每日耗粮一斗半算,两千一百石够三千人吃两个月。而营地规模,正好三千上下。
“三月起事。”我盯着炭字,“不是虚张声势,是算准了粮草周期。”
寒门子咬牙:“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揭发!贴榜文,敲锣喊话,让全城都知道!”
“贴榜文有用?”我瞥他一眼,“百姓只知道饿,不知道什么叫‘登基’。官府一句‘妖言惑众’就能把你扔大牢。”
“那你打算怎么干?”
“不靠官,不靠朝廷。”我拍掉手上的炭灰,“靠百姓自己看懂——谁在练兵,谁想当皇帝。”
他愣住:“你要画地图?”
“不止。”我点头,“把营地布局、口号原文、操练时辰全画上去。明日清晨,城墙、县衙、书院门前,一人一张。不写名字,不指名道姓,就问一句:城西林子里三千壮汉日夜操练,喊着‘杀光胤狗’,你们管这叫护院?”
寒门子眼睛亮了:“这招狠!百姓一看就明白,这不是贪粮,是要夺天下!”
“对。”我收起布条,“官府可以压账册,但压不住三千张纸。民愤一起,地方官不敢再装死。他们要么出面查,要么被百姓踩着脑袋骂。”
他忽然笑出声:“你这招,比放火烧仓还毒。”
“火只能烧一次。”我说,“舆论能烧一辈子。”
我们商量好分工,他负责抄绘地图,我去踩点张贴位置。临走前,他拽住我:“万一裴党提前动手呢?咱们暴露了怎么办?”
“他们不会。”我摇头,“现在动手等于承认谋反。他们等的是三月后,等北狄那边准备好,等粮草充足,等朝廷松懈。现在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
“所以咱们偏要节外生枝。”他咧嘴一笑,“让他们睡不踏实。”
我拍拍他肩膀:“今晚别睡太死,明天一早,全城就得听见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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