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被浓墨反复浸染的黑丝绒,从天际缓缓垂落,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云栖村的每一寸肌理——青瓦上的青苔、院墙边的竹篱笆、村口老槐树的枝桠,都被揉进了沉沉的暗色里。窗外不知何时起,聚拢了层层叠叠的乌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团,沉沉压在远处的山峦之上,将原本清晰的山影晕染成一片模糊的黛色轮廓。空气里像浸了水的棉絮,吸走了白日里最后一丝清爽,只剩下黏腻的沉闷,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厚重如铅——没有一丝风,院子里的艾草和薄荷蔫蔫地垂着叶片,叶尖挂着的露珠像凝固的泪滴,迟迟不肯滴落;聒噪了一天的蝉鸣早已销声匿迹,连墙角的蟋蟀都敛了声息,整个世界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仿佛天地都在屏息凝神,等待一场即将倾泻的、涤荡一切的风暴。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老式的黄铜台灯。灯杆上缠着一圈褪色的红绳,是十年前刚搬来这里时,隔壁阿婆送的平安绳,如今红得发暗,却依旧牢牢缠在上面;磨砂玻璃灯罩上蒙着一层薄尘,是岁月轻轻落下的吻痕,暖黄色的光线透过灯罩,在深色的木质书桌上投下一圈柔和的光晕,勉强驱散了角落的黑暗,却让书架的阴影拉得更长、更沉,像一个个沉默的故人,静静立在墙边,凝视着灯下的身影。
陆砚辞静静地站在书架前,进行着他每日例行的整理。动作比往日慢了许多,每一次抬手、每一次指尖拂过书脊,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像是怕惊扰了藏在书缝里的时光碎片。他的指尖轻轻滑过一排排书脊,每一本都承载着一段鲜活的过往:
——那本泛黄的线装《诗经》,书页边缘早已卷起细碎的毛边,书脊处用蓝布仔细修补过,是他刚入行时,在旧书市场的角落里淘来的。当年创作《风华绝代》,写到男女主角诀别时,他总爱摩挲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篇章发呆,书页间还夹着一张褪色的便签,是当时随手记下的灵感:“诀别不是终点,是藏在心底的念想”,字迹青涩,却带着彼时的热血;
——那套厚重的《资治通鉴》,共二十册,书脊上的烫金书名早已斑驳,边角被反复翻阅得发毛。这是十年前退隐时,他特意从城市的工作室里搬来的,夜里失眠时,总爱坐在灯下翻几页,在历史的波澜壮阔里寻一份内心的平静。其中一册的扉页上,有他当年写下的小注:“以史为镜,可知进退”,墨色已淡,却透着彼时的清醒;
——还有几本装订简陋的手稿本,封面是他自己用牛皮纸糊的,边角用透明胶带粘了又粘,胶带都已泛黄卷边。里面写满了《凡人寻仙录》的初版剧情,字迹从青涩到成熟,页边还画着幼稚的人物小像——有的缺了一只眼睛,有的衣服画得歪歪扭扭,是当年灵感迸发时,随手勾勒的雏形。其中一页还沾着一点干涸的墨渍,是某次熬夜创作,不小心打翻砚台溅上的。
每拂过一本,他的目光都会在书脊上停留片刻,指尖传来的纸张温度,像握着一段段滚烫的过往:有《风华绝代》播出时,全网狂欢的狂喜;有写《凡人寻仙录》卡文三月,对着空白屏幕发呆的焦虑;有决定退隐时,看着工作室窗外车水马龙的决绝。这哪里是整理书架,分明是在与十年间的自己对话,与那些璀璨又沉寂的岁月,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架最底层、被两本厚重的《资治通鉴》牢牢夹住的不起眼角落。那里藏着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盒身刻着细密的回纹,纹路里积着薄薄的细尘,却依旧清晰可辨;檀木因为常年摩挲,表面泛着一层温润的包浆,像凝固的时光,边角被磨得圆润光滑,少了初见时的尖锐棱角——盒盖内侧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是当年刚拿到手时,不小心磕在桌角留下的,如今成了独有的印记。盒面上挂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锁,钥匙孔里积着细尘,早已失去了锁闭的功能,只是象征性地扣在上面,像一个早已失效的封印,却依旧守护着盒里的秘密。
他弯下腰,指尖轻轻扣住盒盖的缝隙,缓缓一掀——“吱呀”一声轻响,像时光被轻轻撬开的叹息,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带着一股陈旧的木质气息,扑面而来。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两样旧物静静躺在铺着的深蓝色绒布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岁月痕迹,像两颗被时光精心珍藏的星辰,低调却耀眼。
一样是一张A4打印纸,早已被岁月浸得微微泛黄,边缘卷曲得像深秋的枯叶,纸边被反复摩挲得发毛,右下角还有一滴干涸的咖啡渍——那是当年发布动态时,不小心洒在键盘上溅到的,咖啡渍边缘还有一点淡淡的晕染,是当时匆忙擦拭留下的痕迹。纸上是十年前,那个带着“国家一级编剧”认证的“陆砚辞”账号,在微讯上发布的最后一条动态截图:背景是他当年工作室的落地窗,窗外是凌晨三点的城市夜景,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隐约能看到桌角堆着的剧本和空咖啡杯;而文字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十年江湖,尽兴而归。”字迹是系统默认的宋体,没有华丽的修饰,却透着一股挥袖转身的洒脱,又藏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决绝——像一场盛大谢幕的最后一句台词,简洁,却分量千钧,承载着十年光影里的起落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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