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社区活动中心门口的宣传栏哗啦作响。马克刚帮着工作人员把折叠椅摆好,就见苏拉扶着个老太太往里走。老太太头发花白,背有点驼,手里攥着个褪色的布包,包角磨出了毛边。
“这是陈奶奶,就住在隔壁楼。”苏拉给大家介绍,“下午在小花园碰见的,正自己跟石桌上的棋盘对弈呢。”
陈奶奶往椅子上坐时,动作慢腾腾的,布包往腿上一搁,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毛线针和一团灰蓝色的线。“人老了,腿脚不利索,在家待着闷得慌,出来透透气。”她声音有点沙哑,像蒙着层细沙,“你们这是要干啥?又搞活动啊?”
“算是吧,跟大家聊聊天。”迪卡拉底搬了把矮凳坐在陈奶奶对面,“听苏拉说,您常一个人下棋?”
“不然跟谁下?”陈奶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儿子在南边工作,一年到头回不来两趟。隔壁老王家搬走三年了,以前还能凑一起说说话。现在这楼里,住对门的都不知道姓啥,敲门借瓶酱油都得犹豫半天。”
正说着,活动中心的门被推开,几个年轻人勾肩搭背地走进来,手里都举着手机,屏幕亮得晃眼。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头凑在一起刷视频,笑声一阵一阵的,却没一句正经交谈。
“你看他们。”陈奶奶用下巴指了指那几个年轻人,“扎堆儿坐着,跟各玩各的似的。我们那时候,住大杂院,一家炖肉满楼香,谁家孩子没人看,街坊四邻都能搭把手。现在倒好,楼越盖越高,心离得越来越远。”
小雅从包里掏出袋橘子,剥了个递过去:“陈奶奶,您平时不跟老姐妹们跳广场舞吗?”
“以前去,后来不去了。”陈奶奶接过橘子,瓣儿往嘴里送时,手微微发颤,“凑在一块儿,不是比谁家儿女挣得多,就是比谁的金镯子沉。我这儿子虽说在大城市,可也就挣点死工资,我跟人家说啥?说了人家也不懂,我那点念想,跟他们说不着。”
“念想?”小林推了推眼镜,“是想儿子,还是想以前的日子?”
“都想。”陈奶奶把橘子核吐在手心里,再慢慢扔进旁边的纸篓,“前阵子整理旧箱子,翻出儿子小时候的虎头鞋,一针一线都是我纳的。看着那鞋,就想起他光着脚丫子在院里跑的模样,眼泪就忍不住。可拿起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又怕他在忙,耽误他工作。”她顿了顿,“有时候夜里睡不着,就坐在窗边看楼下车灯,一盏盏过去,没一盏是为我亮的。”
马克想起自己独居的那段日子,下班回家,屋里黑沉沉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明明手机里存着几百个联系人,翻来翻去,竟找不出一个能随时打过去的。“您这感觉,是不是就像……明明站在人堆里,却觉得自己是透明的?”
“对对对,就是这感觉!”陈奶奶眼睛亮了些,“上回小区停电,整栋楼黑灯瞎火的,我摸黑找出蜡烛点上,忽然听见楼道里有人说话。开门一看,好几个邻居都站在楼道里,你借我个打火机,我给你根蜡烛,倒像回到了大杂院那会儿。可电一来,灯一亮,大家又低着头往家走,谁也不看谁。你说怪不怪?”
苏拉在本子上写着“停电时的温暖”,笔尖顿了顿:“那您觉得,孤独是因为现在的人太冷漠了吗?”
“不全是。”陈奶奶摇了摇头,“我儿子也常给我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堆得屋里快放不下了。可我缺的不是这些,是想跟他说说话,说说楼下的槐树开花了,说说菜市场的白菜又涨价了。这些碎事儿,他在电话里总说‘知道了妈,您注意身体’,可他不知道,我跟他说这些,不是要他解决,是想让他知道,我还好好活着呢。”
迪卡拉底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小小的录音机,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沙沙的声响,接着是个老太太的声音:“……凌晨三点,我起来给老头子的照片擦擦灰,跟他说今天的天气预报,说楼下的小猫又来要吃的了。说累了就坐会儿,天亮了就出去遛弯……”
“这是上周在养老院录的。”迪卡拉底关掉录音机,“张奶奶的老伴走了五年,儿女在国外,她每天都跟老伴的照片说两个钟头话。护工说她有点糊涂了,可我觉得,她是在给自己找个伴儿。”
“那这算孤独吗?”小雅有点糊涂,“她自己跟自己说话,看着挺乐呵的。”
“孤独不一定是难受。”马克忽然想起自己在图书馆待一整天的日子,没人说话,却觉得心里踏实,“有时候一个人待着,反而比跟一群人凑一起舒服。”
“那就是说,孤独有时候是自己选的?”小林皱着眉,“可陈奶奶明明想跟人说话,却没人听,这也是选的吗?”
陈奶奶把布包打开,拿出毛线针和线团,开始织起毛裤来。银针在她手里穿梭,动作熟练得很:“年轻的时候,我也不爱跟人扎堆。那时候在纺织厂上班,下班就回家看书,我男人总说我‘孤僻’。可那时候心里有盼头,盼着儿子长大,盼着分套大点儿的房子,不觉得孤独。现在啥盼头都没了,就想找人说说话,才觉出孤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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