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的湮灭波纹中沉浮,灵魂如同被置于磨盘下缓缓碾碎。苏文瑾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那看似磅礴的秩序之力,在寂灭星骸那浩瀚如渊的“终末”本质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与无力。起源印记的光芒如同风中之烛,摇曳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星火”方案的信息如同幽灵般在他近乎冻结的思维中盘旋——逃离,放弃此界,保留文明火种,前往未知的宇宙。
这是一个无比诱人的选项。承载着“守望者”的传承,他或许真的能找到启动方法,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至于此界众生……在文明存续的宏大命题前,似乎显得无足轻重。
然而,就在这意念偏向“星火”的瞬间——
嗡!
他灵魂深处,那枚早已破碎、却与他性命交修的商朝玉简,骤然爆发出一股灼热!并非力量,而是一段更加清晰、更加决绝的意念,如同最后的警钟,轰然炸响!
那不是“启”的传承,而是更早之前,那位以身殉道、奠定不完整封印的“商”之王者,在生命最后时刻留下的烙印!
画面并非战斗,而是一片尸横遍野、黑暗侵吞天地的末日景象。残破的“封镇之契”悬浮于空,光芒黯淡。王者冠冕破碎,星辰袍染血,他立于虚空,回首望向身后那片他誓死守护的山河与子民。
没有言语,唯有三道凝练到极致的意念,如同烙印,深深砸入苏文瑾的灵魂:
“王,非御极天下,乃……背负苍生!”
“契约,非力量枷锁,乃……薪火相传之诺!”
“守护,纵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此心……不悔!”
轰!
如同醍醐灌顶,又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苏文瑾那在绝境中本能倾向于自保的意念,被这源自更古老时代、更为质朴却也更为决绝的守护意志,彻底冲刷、撼动!
商王守护的是他的子民与山河。“启”守护的是完成契约、镇魔安世的理想。而“守望者”守护的是多元宇宙的秩序与平衡。
形式不同,本质却一脉相承——责任与担当!
若在此刻选择“星火”逃离,他或许能活,但从此背负的,将是整个世界的重量,是无数生灵因他放弃而湮灭的业障!这与他混沌灵根追求的本源和谐、与他内心深处认可的道义,截然相悖!
“后继者……守护……”
“启”那最后的叹息,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
守护!
守护此界!守护那些信任他、与他并肩作战的人!守护那渺茫却真实的……希望!
“啊——!!!”
苏文瑾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那摇摆不定的意念瞬间坚定如铁!眉心的起源印记仿佛感受到了他决绝的意志,原本明灭不定的光芒骤然稳定下来,甚至变得更加炽烈、纯粹!
他放弃了所有关于“星火”的杂念,将自身的存在、意志、灵魂,与眉心的起源印记、与体内奔腾的秩序之力、与那残破的商朝玉简、与“启”和商王的传承烙印,彻底融为一体!
不再去想能否成功,不再去计较代价几何!
唯有一念——守护!尽己所能,战至最后一刻!
“以此为薪……燃尽此火……护此……人间!”
他双手印记再变,不再是引导和修复,而是……献祭!献祭自身的一切,引动起源冰核最深层、连“守望者”文明都未曾轻易动用的……“起源创生”之力!
这不是毁灭性的攻击,而是极致的“创造”与“存在”的显化!
嗡——!!!
苏文瑾的身体,从眉心印记开始,化作了最纯粹、最炽烈的金色光焰!这光焰并非燃烧,而是在“创造”!光焰所及之处,那狂暴的湮灭波纹被强行抚平、转化!那残破的守望者封印网络,如同枯木逢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金色的光丝修复、编织、加固!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漆黑星骸搏动散发出的“终末”之力,在接触到这极致创生光焰的瞬间,竟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发出了尖锐的、充满了痛苦与愤怒的嘶鸣!如同冰雪遇到了真正的太阳,开始剧烈地蒸发、消融!
“不——!!怎么可能?!创世之力?!这低维世界怎么可能存在真正的创世之力?!”寂灭星骸那一直漠然的意念中,首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疯狂地搏动,试图释放更多的湮灭波纹,但苏文瑾所化的创生光焰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地缠绕在它表面,不断将其“终末”的本质逆向转化为“存在”的基石,修补着封印,甚至……开始反向侵蚀它的核心!
这是一种本质层面的克制!是“无”对“有”的绝对恐惧!
然而,施展这力量的代价,是苏文瑾自身的急速消亡。他的身体在光化,意识在燃烧,灵魂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于这创生的光焰之中。
他能感觉到,青鸾在外面苦战的身影;能感觉到,远在南疆,晏华清那带着担忧与期待的凝望;能感觉到,此界无数生灵那懵懂却真实的……生存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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