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院惊梦(上)
冷。
刺骨的冷意顺着破旧床榻的缝隙钻进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林薇——不,现在该叫云薇了——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灰扑扑的麻布帐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草药气。她动了动手指,胳膊沉得像灌了铅,喉咙干涩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隐隐作痛。
“醒了?命还挺硬。”
一个粗哑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云薇艰难地偏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婆子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药汤走进来,碗沿还缺了个口。婆子把药碗往床头矮凳上一放,眼神扫过她苍白的脸,像在看一件不值钱的破烂:“嫡小姐仁慈,没让你直接喂了狗,还赏了你碗药。赶紧喝了,别等会儿凉了,又得挨顿打。”
嫡小姐?狗?
混乱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边陲小城云家,旁支庶女云薇,生母早逝,爹不疼娘不爱,在府里活得连下人都不如。三天前,嫡姐云瑶的贴身丫鬟说她偷了主子的珠钗,她争辩了两句,就被按在院子里打了二十棍,扔回这破败的“寒云院”,原以为必死无疑,却不知怎么,让来自现代的战略顾问林薇占了这具身体。
林薇,28岁,刚结束一个跨国并购案的战略布局,在庆功宴后的深夜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下天桥。她记得车灯刺眼的光,记得身体撞击地面的剧痛,却没想到再次睁眼,会来到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有灵根、能修仙的世界。
“发什么呆?喝不喝?”婆子不耐烦地催促,伸手就要去捏她的下巴。
云薇下意识偏头躲开,目光骤然冷了下来。那是属于林薇的眼神,是在谈判桌上逼退过无数对手的锐利锋芒,哪怕此刻身体虚弱,也让婆子莫名顿了一下。
“我自己来。”云薇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撑着胳膊坐起身,动作缓慢却稳,接过那碗药汤。药味苦涩刺鼻,她几乎是屏住呼吸一饮而尽——她清楚,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活下去,才是第一步。
婆子见她喝完,一把夺过空碗,嘟囔着“贱骨头就是贱骨头”,转身摔门而去。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声。云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开始快速梳理原主的记忆和这个世界的规则。
云家是青阳城的二流家族,靠着和城主府的一点姻亲关系勉强立足。家族里的子弟大多资质平庸,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嫡女云瑶——据说她是单系木灵根,十岁就引气入体,是云家未来的希望。而原主云薇,三年前测灵根时,被测出是“四系杂灵根”,金木水火土占了四样,偏偏每一样都稀薄得可怜,被断定为“修仙无望”,从此彻底沦为府里的笑柄和出气筒。
“杂灵根……”云薇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作为顶级战略顾问,她从不信“定论”二字。在她看来,任何看似劣势的条件,只要找到合适的切入点,都可能转化为优势。四系灵根或许修炼速度慢,但如果能找到四系灵气循环的规律,未必不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更何况,她还有原主没有的东西——现代的知识体系。物理学中的能量转化、化学中的物质反应、博弈论中的策略布局……这些,或许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最大资本。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极其微弱的、类似电子合成音的提示:【检测到宿主意识稳定,符合初始激活条件……混沌灵根雏形未觉醒,建议优先改善体质……】
声音只响了一瞬,就像幻觉般消失了。
云薇猛地睁开眼,警惕地扫视四周。没人。那声音……是来自这具身体本身,还是别的什么?她皱起眉,尝试着在心里呼唤,却没有任何回应。
暂时压下这个疑问,云薇掀开薄被,走到窗边。窗外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地面坑洼不平,角落里堆着杂草和垃圾,唯一的一棵老槐树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但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这些破败上,而是望向了院墙上的一处缺口——那是原主以前偷偷溜出去捡柴的地方。
她需要信息,需要资源,需要一个能让她安心修炼的环境。而这座压抑的云家大院,显然不是久留之地。
“云薇……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她对着窗玻璃上模糊的倒影,轻声说道,“你的仇,我会报。你的路,我会走下去。而且,会走得比任何人都远。”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尖细的喊叫:“快!把这里打扫干净!嫡小姐下午要带城主府的贵客来赏梅,别让这破院子污了贵客的眼!”
云薇眼神一凛。
贵客?
她走到门边,悄悄拨开一条门缝向外看去。只见几个穿着体面的丫鬟正指挥着下人搬东西,为首的正是云瑶的贴身大丫鬟,春桃。
春桃叉着腰,指着寒云院的门楣,颐指气使地说:“把这破牌子摘了!要是让贵客看见‘寒云院’三个字,还以为我们云家虐待下人呢!还有里面那个贱……那个云薇,赶紧给我拖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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