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西方天际与这片饱经蹂躏的海域染成一片凄艳的赤红。
燃烧的船骸仍在噼啪作响,漂浮的杂物与尸体随着波浪轻轻起伏,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炼狱般的搏杀。
周勃麾下残存的水师舰船,艰难地移动着,最终以那艘被夺取仍在缓慢进水的佛郎机战舰为核心,勉强组成了一个松散的防御圆阵。
“定远”号伤痕累累,主桅折断,船首破洞处虽经紧急堵塞,但航速已大不如前。
“扬武”号情况稍好,却也甲板狼藉,伤亡惨重。而最早受损的“振威”号,在几艘鬼舟的疯狂围攻下,终究未能支撑到最后,此刻已大半倾覆,只剩些许残骸和挣扎的水卒漂浮在海面,幸存者十不存一。
还能作战的士卒,人人带伤,倚靠着船舷或炮位,大口喘息着,抓紧这片刻的喘息之机包扎伤口,整理所剩无几的兵刃和弹药。
他们的脸上混杂着疲惫、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望向远方那支逼近船队时,无法掩饰的深深忧虑。
那支船队,约莫有十余艘船,体型不如佛郎机巨舰庞大,但船形流畅,帆具齐全,航速极快,显然并非普通商船或渔船。
它们没有悬挂任何已知的官军或海盗旗帜,桅杆上光秃秃的,更添几分神秘与诡异。其航向,正直奔这片刚刚平息少许的战场而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部堂……是敌是友?”刘大勇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走到周勃身边,声音沙哑地问道,目光死死盯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帆影。
周勃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缴获敌舰那受损的尾楼上,手扶着一处被链弹撕裂的栏杆,极目远眺。海风吹动他染血的征袍,露出其下甲胄上的累累创痕。他的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在飞速地思考。朝廷在东南的水师力量,他心知肚明,绝无这样一支未曾报备、形制陌生的舰队。若是友军,为何不提前通报?又为何不悬挂旗号?
是“海龙王”预留的后手?那平八郎若有此等实力,方才又何须打得如此艰难,甚至差点被自己阵斩?
亦或是……其他闻讯而来,想要趁火打劫的海盗,或是……与那“红毛夷”有勾连的其他势力?
每一种可能,都指向更糟糕的局面。己方已是强弩之末,经不起另一场恶战了。
“传令,”周勃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各船戒备,火炮装填,弓弩上弦。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率先攻击。打出旗语,询问对方身份!”
“是!”
旗手立刻爬上残存的桅杆,冒着风险,挥动起代表询问身份的旗号。
然而,对方的船队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高速,沉默地逼近。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清为首那艘船的船首像,似乎是一只振翅欲飞的海东青,雕刻得栩栩如生,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这种沉默,比任何攻击都更让人心头发沉。敌意,几乎已经写在脸上。
圆阵中的周军士卒,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呼吸变得粗重。绝望的气氛,如同浓雾般再次笼罩下来。
周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与不安。他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乱。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疲惫而坚定的面孔,看着脚下这艘缴获的、象征着一场惨胜的敌舰,一股不屈的悍勇从心底涌起。
就算真是敌人,那又如何?大不了,马革裹尸!殿下将东南托付于他,他周勃,宁可战死,也绝不堕了朝廷的威风,绝不负了太子的信任!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尽管刀身已布满崩口和血污,但在他手中,依旧散发着凛冽的寒光。他转身,面向所有还能站立的士卒,声音如同洪钟,在这寂静的海面上炸响:
“弟兄们!”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我等奉太子殿下钦命,剿倭御侮,护我海疆!方才一战,我等以寡敌众,以弱击强,斩将夺船,重创红毛夷!已扬我大周国威,不负殿下重托!”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驱散着众人心头的阴霾。
“如今,又有宵小逼近,意图不明!或许,又是一场恶战!或许,我等今日,便要葬身于此片碧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看到的是逐渐燃烧起来的战意,而非恐惧。
“但是!”他猛地提高音量,刀锋直指那支逼近的船队,
“纵然是死,也要让这群鼠辈知道,犯我大周海疆者,需付出血的代价!要让太子殿下知道,他派往东南的儿郎,没有一个是孬种!”
“众将士!可愿随我,死战到底?!”
“愿随部堂!死战到底!!”残存的士卒们爆发出嘶哑却震天的怒吼,疲惫的身体里仿佛又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就连那些重伤倒地的,也挣扎着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好!”周勃重重点头,“各就各位!准备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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