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压得极低，像是要直接砸到地上似的。他啐了一口，暗骂自己不该贪那两杯酒，现在可好，得冒雨走五里山路回家。
"操他娘的。"刘二牛嘟囔着，把破旧的帆布包顶在头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雨水顺着他的脖子灌进衣领，冰凉刺骨。
走到三岔路口时，刘二牛犹豫了。左边是大路，绕远但安全；右边是小路，穿过那片荒废的老宅子能省一半路程。他踌躇了片刻，想起家里灶上还煨着给老娘熬的药，一咬牙转向了右边。
"不就是个破房子么，还能吃人不成？"刘二牛给自己壮胆，但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
老宅在村外的小山坡上，二十年前那家七口人一夜之间全死了，死状极惨，眼珠子都被挖了出来。从那以后，宅子就荒了，连最胆大的孩子都不敢靠近。村里人说，那宅子吃人。
雨越下越大，刘二牛的布鞋已经湿透了，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转过一片竹林，老宅的黑影突兀地出现在雨幕中。三层木楼，飞檐翘角，在闪电的映照下像只蹲伏的巨兽。
刘二牛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往前走。就在他即将绕过宅子时，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的树上，震耳欲聋的雷声吓得他一个趔趄。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吱呀...."
老宅的大门，自己开了。
刘二牛僵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淌。大门黑洞洞的，像张开的嘴。又一道闪电划过，他分明看见门里站着个人影。
"谁、谁在那儿？"刘二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回答。只有雨声，和那扇缓缓摆动的大门。
刘二牛本该掉头就跑，但不知怎的，他的脚却不受控制地朝大门走去。一步，两步...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门槛前。
"操..."刘二牛骂了半句就噎住了。门内比外面暖和得多，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陈年的檀木混着某种花香。这不对劲，荒废二十年的房子不该有这种味道。
他摸出打火机，"咔嚓"一声，微弱的火苗照亮了前方。大堂里摆着桌椅，一尘不染，墙上还挂着字画。最诡异的是，正中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盏油灯，火苗静静地燃烧着。
刘二牛的后颈汗毛倒竖。这宅子有人住？不可能啊，村里人都知道这里闹鬼...
"有人吗？"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宅子里回荡。
回答他的是一阵"咯咯"的笑声，从二楼传来，像是女人的笑声，又像是木头摩擦的声音。刘二牛的手一抖，打火机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
刘二牛摸索着想退出去，却发现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他拼命推门，门纹丝不动。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嗒、嗒、嗒"，不紧不慢地下楼。
"谁！谁在那儿！"刘二牛的声音都变了调。
脚步声停了。一片死寂。
刘二牛喘着粗气，再次点亮打火机。火光中，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离他的鼻尖只有寸许。
"啊！"刘二牛惊叫一声，踉跄后退，打火机掉在地上熄灭了。
黑暗中，他感觉到有东西在摸他的脸，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眼皮。刘二牛发疯似的挥舞双臂，却什么也没打到。
"别碰我！滚开！"他嘶吼着，跌跌撞撞地往大堂深处跑。奇怪的是，这宅子从外面看没这么大，可他跑了半天都没碰到墙。
突然，他踢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向前扑倒。手掌按在了什么湿滑的东西上，一股腐臭味冲入鼻腔。刘二牛颤抖着摸出备用火柴划亮，低头一看——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穿着他的衣服，脸已经腐烂了一半，蛆虫在空洞的眼眶里蠕动。
那是他自己。
刘二牛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后退。火柴灭了，但余光中他看见有东西站在尸体旁边，红色的裙摆轻轻摆动。
"来呀..."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语，冰冷的气息喷在他耳垂上，"来陪我..."
刘二牛崩溃了，他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突然摸到了一扇门。他猛地撞开门冲了进去，发现自己在一个卧室里。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床上似乎躺着个人。
"救、救命..."刘二牛向床扑去，却在碰到被子的瞬间僵住了。
被子下面没有人，只有一个人形的凹陷，像是有人刚刚起床。更可怕的是，枕头上放着一对眼珠，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刘二牛转身想逃，却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红嫁衣，金绣鞋，往上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找到你了。"那张脸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
刘二牛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村口的泥地里，雨已经停了。几个早起的村民围着他，脸上写满了恐惧。
"二牛！你咋在这儿？我们找你三天了！"村长扶起他。
刘二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腐肉。
"老、老宅..."他终于挤出两个字。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个老人颤声说："啥老宅？那宅子二十年前一场大火，早烧没了啊..."
刘二牛僵硬地转头看向山坡方向。那里没有宅子，只有一片长满红色蘑菇的空地，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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