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勇拖着行李箱站在"福安公寓"斑驳的招牌下,抬头望着这栋六层老楼。外墙瓷砖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水泥,每层阳台都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像挂满彩旗的破船。正值盛夏,楼与楼之间的"一线天"里飘荡着饭菜味、霉味和说不清的酸腐气息。
"崔先生,这房子虽然旧了点,但性价比绝对高。"中介小张擦了擦汗,掏出钥匙打开铁门,"月租只要八百,水电全包,这地段您上哪找第二家?"
楼道里灯光昏暗,墙皮剥落得像得了皮肤病。崔志勇跟着小张爬上三楼,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他刚从外地来这座城市,银行卡里只剩三千多块,这份快递员的工作还是老乡介绍的。
"就是这间,303。"小张打开门,一股陈旧的空气扑面而来。
房子比想象中宽敞,一室一厅带个小厨房。家具虽然老旧但还算齐全,只是所有东西都蒙着一层薄灰。崔志勇注意到客厅墙角有几处暗红色污渍,像是没擦干净的血迹。
"前任租客呢?"他随口问道。
小张正在开窗的手顿了顿,"啊...刚搬走不久。您放心,我们做过彻底清洁了。"
签完合同,小张匆匆离开,临走时欲言又止地看了崔志勇一眼:"崔先生,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这附近...治安不太好。"
崔志勇没在意,开始收拾行李。当他搬着箱子进卧室时,突然听到对门传来"吱呀"的开门声。透过猫眼,他看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正站在对面304门口,手里拿着一叠纸钱和一个铁盆。
老太太动作迟缓地点燃纸钱,灰烬在盆中飞舞。她嘴里念念有词,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崔志勇的房门,浑浊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猫眼看到他。崔志勇吓得后退一步,再凑上去看时,老太太已经不见了,只有地上的纸灰被穿堂风卷起,打着旋儿飘走。
"真是晦气。"崔志勇嘟囔着,把从老家带来的关公像挂在床头镇宅。
入夜后,城中村反而热闹起来。楼下大排档的划拳声、夫妻吵架声、孩子的哭闹声混在一起。崔志勇累了一天,很快沉沉睡去。
"哒、哒、哒..."
他猛地睁开眼。声音来自天花板,像是有人在楼上用弹珠敲击地板。崔志勇看了眼手机,凌晨2:17。他记得小张说过这栋楼入住率很低,四楼以上几乎全空着。
"哒哒、哒哒哒..."声音变得急促,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重物摔在地上。
崔志勇浑身绷紧。突然,一个小孩的哭声从天花板传来,由弱变强,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吓得缩进被子里,冷汗浸湿了后背。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女人低低的啜泣,那声音像蛇一样顺着墙壁爬下来,钻进他的耳朵。
"谁...谁在那儿?"崔志勇颤抖着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空荡荡的房间。啜泣声消失了,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像是铁锈混合着腐烂的水果。
他冲进厕所干呕,打开水龙头想洗脸,却发现流出的水带着淡淡的红色。抬头时,镜子里自己的脸突然扭曲变形,嘴角诡异地咧到耳根,眼睛变成两个黑洞。崔志勇惊叫着后退,撞翻了马桶刷。再看向镜子时,一切恢复正常,只有他惨白的脸和惊恐的表情。
"一定是太累了..."崔志勇安慰自己,却再也不敢关灯睡觉。
第二天送快递时,崔志勇一直心不在焉,差点撞上电线杆。午休时,他给老乡王强打电话说了昨晚的事。
"福安公寓?"王强声音突然压低,"你小子怎么租那里?那栋楼死过人的!"
崔志勇手一抖,盒饭掉在地上。"什么意思?"
"五年前的事了,303室一家三口被灭门,丈夫发疯砍死老婆孩子后跳楼。后来租那房子的人都说闹鬼,最长没住过半个月..."王强顿了顿,"你今晚就搬来我这住吧。"
挂掉电话,崔志勇浑身发冷。他想起墙角那些暗红污渍,中介闪烁的眼神,还有烧纸钱的老太太...那分明是在祭奠亡魂!
下班后,崔志勇决定先去网吧查查新闻。搜索"福安公寓 命案",果然跳出几条旧闻。2017年8月,33岁的周姓男子因赌博欠债,酒后与妻子发生争执,用菜刀砍死妻子和6岁儿子后从六楼跳下。报道配图中,警车停在公寓楼下,警戒线后是围观的人群。崔志勇放大图片,突然毛骨悚然——照片角落里,一个穿红衣服的小男孩正对着镜头笑,而报道明确写着"孩子当场死亡"。
崔志勇冲出网吧,决定立刻回去拿行李。天色已暗,城中村错综复杂的小巷像迷宫一样。他拐错几个弯后,发现自己竟然绕回了福安公寓楼下。
"见鬼..."他硬着头皮上楼,楼道比昨天更暗,声控灯全坏了。走到三楼时,304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老太太阴森的声音飘出来:
"后生仔,晚上别洗澡...她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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