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叼着半截烟，哼着小曲儿走在回村的土路上。天已经黑透了，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他手里那支快没电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他刚从隔壁村的赌场出来，裤兜里揣着赢来的三百块钱，心里美滋滋的。
"抄近道回去算了。"李二狗看了看表，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他爹要是知道他这么晚还在外面赌钱，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近道要穿过村外那片荒坟地。村里老人常说那地方不干净，特别是半夜，容易碰上"鬼打墙"。李二狗吐了口唾沫，他才不信这些。去年清明节上坟，他还敢在坟地里撒尿呢。
"都是吓唬小孩的。"他嘟囔着，拐上了通往坟地的小路。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路边的杂草簌簌作响。李二狗缩了缩脖子，不知怎么的，后背有点发凉。他加快脚步，手电筒的光在坟包间晃来晃去，照出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墓碑影子。
"呜...呜呜..."
李二狗猛地站住，竖起耳朵。是风声吗？可那声音分明像是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坟地深处传来。
"谁在那儿？"他喊了一嗓子，声音在空旷的坟地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哭声停了。李二狗松了口气，心想大概是听错了。他正要继续走，手电筒的光却照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就在前方十几米处的一座荒坟前，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李二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女人背对着他，长发披肩，一动不动地站在坟前。这么晚了，谁家女人会在这儿？
"喂！"他又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抖，"你...你是哪家的？"
红衣女人缓缓转过身来。手电筒的光照在她脸上，李二狗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皮肤白得吓人，嘴唇却红得像是涂了血。奇怪的是，她的脸在月光下竟然有种异样的美。
"大哥..."女子开口了，声音轻得像风，"能帮帮我吗？"
李二狗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地向前走了几步："你...你怎么了？"
"我的银簪丢了，"女子抬起手，指向坟堆旁的草丛，"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找不到了..."
李二狗这才注意到，女子穿着一身旧式的红嫁衣，像是几十年前的新娘装扮。他心里有些发毛，但看着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又忍不住想帮忙。
"我...我帮你找找。"他说着，弯腰在草丛里摸索起来。
"就在那儿..."女子突然出现在他身旁，冰凉的手指指向一处，"你看..."
李二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支银簪半埋在土里。他伸手去捡，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指尖传来。那银簪锈迹斑斑，看起来已经埋了很久。
"谢谢大哥。"女子接过银簪，手指碰到李二狗的手腕，冷得像冰。
李二狗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大夏天的，人的手怎么会这么冷？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电筒的光照在女子脸上——那张脸在灯光下竟然开始变化，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白，嘴唇由红转紫，眼睛里的黑瞳不断扩大，直到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
"你...你是什么东西？"李二狗的声音都变了调。
女子笑了，嘴角一直咧到耳根："大哥不记得我了？三十年前，就是你把我埋在这儿的啊..."
李二狗浑身发抖："胡说什么！三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不是你这一世..."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是你前世！那个赌输了钱，把亲生女儿卖给老光棍的畜生！"
女子的脸彻底腐烂了，露出森森白骨和蠕动的蛆虫。她的红嫁衣变成了沾满泥土的寿衣，身上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味。
"我逃回家，你就用麻绳勒死我，埋在这荒坟里..."女鬼伸出枯骨般的手，"后来我杀了他，现在，该你还债了..."
李二狗惨叫一声，转身就跑。可无论他怎么跑，周围的景象都没有变化——他一直在坟地里打转，每跑几步就会回到那座荒坟前，女鬼就站在那里，朝他伸出腐烂的手。
"救命啊！救命！"李二狗声嘶力竭地喊着，但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吞没了，传不出去。
女鬼飘到他面前，腐烂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子上："爹...女儿好冷啊...下来陪我吧..."
李二狗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拼命挣扎，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一步步被拖向那座荒坟。坟堆上的土开始松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不...不要..."李二狗最后的意识里，是女鬼那张腐烂的脸上流下的血泪，和一句幽幽的叹息："赌徒...都不得好死..."
第二天清晨，早起下地的村民在李家院子里发现了李二狗的尸体。他躺在自己床上，眼睛瞪得老大，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最诡异的是，他手里紧握着一支生锈的银簪，而村外那座无名荒坟前，多了一些新鲜的脚印。
从那以后，每当月圆之夜，村里人总能听见坟地那边传来凄厉的哭声，和一个男人绝望的呼救声。老人们说，那是李二狗在还债，还他前世欠下的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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