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蓉归初见，风起中原
自林霄劝得黄药师放下执念，释放周伯通，已过月余。桃花岛上的日子仿佛浸在了蜜里，又似漾在了酒中，慵懒而醉人。黄药师与林霄二人，或于试剑亭切磋武艺，林霄那迥异于此世的武学理念常令黄药师拍案叫绝；或于听潮崖并坐，一箫一笛，合奏之曲时而超然物外，时而激荡缠绵，引得海中鱼龙亦为之静听；月下对弈，星夜论道，更是常事。东邪身上那股固有的孤冷峭拔，日渐被一种深沉的满足与难以言喻的激情所软化，虽依旧不言不语时威仪自成，但眉宇间的郁结已然散尽，只余下与知己、爱人相伴的畅然。
这一日，海天相接处，一艘帆船破开薄雾，缓缓驶向桃花岛码头。
船头立着一位明艳绝伦的少女，身着淡粉衫子，肌肤胜雪，娇憨无俦，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正是离家许久、在外惹下无数“祸事”的黄蓉。她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神情敦厚的少年，自是那傻小子郭靖。
“靖哥哥，快到了！那就是桃花岛！”黄蓉指着远处如霞似锦的桃林，声音里满是归家的雀跃，却又带着一丝近乡情怯的忐忑。她此次归来，不仅带回了她的“靖哥哥”，更在心底下定了决心，要无论如何求得爹爹成全。
船刚靠岸，黄蓉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郭靖跳下船，口中欢叫着：“爹爹！蓉儿回来啦！”
然而，迎接她的并非预料中爹爹那看似冷淡实则关切的身影，也不是哑仆，而是一个她绝想不到会出现在此地、且姿态恭顺得近乎诡异的人——欧阳克。
只见欧阳克一袭白衣，立于码头上，见到黄蓉，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艳，有怀念，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深刻入骨的敬畏与疏离。他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端正：“黄姑娘，一路辛苦。”
黄蓉惊得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欧阳克？你怎么会在我家？我爹爹呢？”她下意识地将郭靖护在身后，满脸戒备。郭靖也立刻凝神戒备，挡在黄蓉身前。
欧阳克苦笑一声，姿态放得更低：“黄姑娘莫要误会。欧阳克此前多有得罪，现已幡然醒悟，蒙师叔与…与林公子大度，允我在桃花岛思过修行，绝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他提及“林公子”时，语气中的敬畏几乎化为实质。
“林公子？”黄蓉更是满心疑惑，秀眉微蹙。她离家这些时日，岛上竟发生了如此多她不知道的变化？连这油滑好色的欧阳克都变得如此…老实巴交？还有，那“林公子”又是何人？
正当她疑惑间，两道身影自桃林深处缓步而来。一人青衫磊落，面容俊雅冷峭，正是黄药师。而他身边，却是一位身着玄衣、容颜妖异俊美、夕阳色眼眸中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陌生男子。两人并肩而行，姿态闲适，之间流淌的那种浑然天成的默契与亲近，让黄蓉瞬间看呆了。
她从未在爹爹脸上见过如此…平和甚至堪称柔和的神情。也从未有人能与他并肩而行，仿佛天然就该如此。
“蓉儿，回来了。”黄药师目光扫过女儿，在她与郭靖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并未立刻发作，语气还算平静。
“爹爹！”黄蓉唤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林霄，满是好奇与探究，“这位是…？”
黄药师正待开口，林霄却已微微一笑，夕阳色的眼眸流转着洞察一切的光芒，主动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悦耳：“我叫林霄，暂居于此。常听药师提及，他有一位玲珑剔透、精灵顽皮的千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语气自然，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疏远，那声“药师”唤得更是无比顺口。
黄蓉何等聪明，立刻从爹爹对此人的态度、两人之间的气场以及欧阳克那反常的敬畏中，猜出此人绝非凡俗，且在爹爹心中地位极高。她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行了个礼：“林大哥好！蓉儿有礼了。”她本能地觉得，这位“林大哥”或许…是她和靖哥哥的一个转机？
黄药师见女儿对林霄态度乖巧，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郭靖，声音顿时冷了下来：“这傻小子又是何人？为何与你同来？”
郭靖连忙躬身行礼，笨拙却诚恳：“晚辈郭靖，拜见黄岛主。”
黄蓉赶紧抢着道：“爹爹，靖哥哥他是我…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他为人正直，武功也好，对蓉儿更好！这次回来，就是想…”
“哼。”黄药师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如电扫过郭靖，带着审视与不悦。他自然看得出这傻小子根骨不错，内力颇显正宗浑厚，但那股憨傻之气却让他极为不喜，如何配得上他冰雪聪明的女儿？
场中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欧阳克垂首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
林霄却轻笑一声，打破了僵局，他对黄蓉道：“一路奔波，想必累了。且先去歇息梳洗。欧阳克，带郭少侠去客房安顿。”
他语气自然，仿佛已是岛上主人之一，而黄药师竟也默认了，并未出言反对。
欧阳克如蒙大赦，连忙应道：“是，林公子。”又对郭靖道：“郭少侠，请随我来。”态度竟是出奇的客气。
黄蓉惊讶地看了看林霄，又看了看爹爹，心中那个猜想愈发肯定。她拉着还想说什么的郭靖，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林霄甜甜一笑：“谢谢林大哥！”便跟着哑仆先回自己房间了。
待年轻人离去，黄药师才蹙眉对林霄道：“你看那傻小子…”
林霄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搭上黄药师的手背，安抚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蓉儿聪明绝顶，她选中的人，必有非凡之处。何必急于一时论断？观察几日再说。”
他的触碰和话语总能奇异地抚平黄药师的烦躁。黄药师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哼了一声：“便依你。只是那小子若是个蠢材，我绝不应允。”
林霄但笑不语，夕阳色的眼眸望向远方，仿佛已看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波。黄蓉归来，郭靖登岛，这桃花岛的平静，怕是要被打破了。而中原武林，因周伯通的离去与他带去的消息，想必也已暗流涌动。
远处，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潮声隐隐，似在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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