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深秋,总带着一股洗不掉的灰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将午后本该明媚的天光滤得一片惨淡。陈默坐在“尘缘阁”柜台后,支着下巴,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眼神空洞。
“尘缘阁”是间老旧的古董店,蜷缩在一条即将被改造的老街尽头。店里光线永远不足,空气中漂浮着木头腐朽、灰尘和淡淡线香混合的复杂气味。货架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老物件:缺口的瓷瓶、蒙尘的座钟、字迹模糊的字画……它们沉默着,身上承载着不知名的过往,像一群蛰伏在阴影里的幽灵。
陈默能看见它们。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种与生俱来、无法摆脱的“感觉”。在他眼中,这些老物件并非死物,大多萦绕着或浓或淡的“气”。有些是温润平和的,比如那方清代端砚,散发着墨香与文思的宁静;有些则带着欢欣或悲伤的情绪残留,像那架民国留声机,偶尔会在他耳边响起一段咿咿呀呀的戏曲幻听。
但更多的,是一种粘稠的、冰冷的、令人不适的“东西”。他称之为“怨念”。
比如,此刻正放在他面前柜台上的那个紫檀木梳妆匣。
这匣子做工精巧,雕花细腻,本是件不错的玩意儿。但它被送来的那天,陈默一接手,一股阴寒刺骨的感觉就顺着指尖直窜上来,几乎让他当场把它扔出去。此刻,在常人看不到的视界里,一丝丝黑红色的、如同污血般的气流正从匣子的缝隙中缓缓渗出,缠绕盘旋,带着一股浓郁的悲伤和……恨意。
这是他这个月接的第三件“麻烦货”。店主是个只认钱的老油条,才不管东西干不干净,但凡有利润就收,处理这些“脏东西”的活儿,自然落在了拥有“特殊体质”的陈默头上。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梳妆匣冰凉的表面。他必须“感受”它,理解它执念的根源,才能想办法化解,或者至少……安抚。
指尖触碰的瞬间,嘈杂的幻象碎片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用一支凤凰金簪,细细梳理着如墨长发,铜镜里映出一张模糊却哀婉的脸。
——剧烈的争吵声,瓷器破碎的脆响。
——无尽的黑暗,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被禁锢的绝望。
——最后,是一声幽怨至极、跨越了时空的叹息,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陈默猛地缩回手,额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脸色更白了几分,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
“又是这种苦情戏码……”他低声自语,带着几分厌倦。从小到大,这种被迫“共情”的能力让他吃尽了苦头。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交友、生活,总是被这些来自“另一边”的低语和影像困扰,最终只能把自己藏在这间比他还像“老古董”的店里,与这些沾染着亡者情绪的物件为伍。
他拿起旁边一块准备好的、浸过特殊药水的软布,开始仔细地擦拭梳妆匣。这不是普通的清洁,而是一种仪式,用他微弱的精神力引导着药力,去中和、驱散那些凝聚不散的负面能量。这个过程很缓慢,也很耗费心神。
店里的老式挂钟,“铛”地敲了一下,下午四点。光线愈发暗淡,店内的阴影开始蠕动,仿佛活了过来。
就在陈默全神贯注对付那个梳妆匣时,店门被人“哐当”一声推开,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一串急促而刺耳的乱响。
“默哥!我亲爱的默哥!还在跟这些老古董谈恋爱呢?”
一个洪亮而充满活力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店里的死寂。伴随着声音,一个胖乎乎、穿着宽大T恤和运动短裤的身影挤了进来,像一颗充满能量的肉弹,立刻让逼仄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
来人是王胖子,本名王庞,陈默唯一的朋友,职业是某个小平台的游戏主播。他心宽体胖,乐观得近乎没心没肺,是陈默灰暗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亮色。
“说了多少次,轻点推门,那铃铛都快被你震散了。”陈默头也没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但紧绷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一丝。
“嗨,你这店里的东西,哪个不比我年纪大?结实着呢!”王胖子凑到柜台前,好奇地看着那个梳妆匣,“哟,新货?看着挺漂亮啊,哪个朝代的?值钱不?”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别动!”陈默厉声制止。
王胖子的手僵在半空,被陈默罕见的严厉吓了一跳。他看了看陈默苍白的脸,又看了看那看似无害的梳妆匣,讪讪地收回手,压低声音:“又……又那啥了?”
陈默点了点头,用软布将梳妆匣仔细盖好,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病原体。
“得,当我没说。”王胖子搓了搓手,立刻转换了话题,脸上重新堆起兴奋的笑容,“不说这个了。默哥,晚上别做饭了,兄弟我请客!西街口新开了家‘烈火烧烤’,啤酒买一送一,据说味道绝了!咱们去给它上一课!”
他的热情像一团火,试图驱散陈默周身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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