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沐云镇南市依旧喧闹,街边炊烟与汗气交织,浮在铺面帘布之间。
清水穿过熙攘人群,这时她早已不是一个月前的模样,破破烂烂,不修边幅,而是干净清爽,走路带风,唯独那双眼眸依旧明亮。
她今日出门,不是偷吃,也不是闲逛,而是要见一个人。
那人跟了她一个月了,她今天也在镇里转了一上午了。
她并不急着相认,潜伏着的毒蛇觉得没危险,才会露出獠牙。她只是在等个恰当的地方,把这条看了她三十天的尾巴,从阴影里拽出来。
她在街角停下,佯作挑水壶的模样,半身埋在摊前。
街尾,一名灰衣汉子正与糖摊小贩闲聊,眼神扫过她三次,呼吸比风还轻。
清水露出一点笑意。
她抓起一只铜皮水壶,向摊主问:“这破水壶你要三十文?”
摊主正待回话,闻声望去却没见人影,只得挠了挠的头,只当自己听错了。
灰衣人的眼神却在此刻倏地一紧——
他感觉到,有什么靠近了他。
“你在看我吗?”一个声音,从背后极近处响起。“好不好看”
灰衣人猛地转身,手探进袖中。
“别动。”那人已绕到他身侧,手指轻轻扣着他手腕。“动一下给你经脉全震断,我不开玩笑。”
那是一名女子,衣襟斜斜,头发松散,嘴里叼着一截草梗,眼睛似笑非笑。
“你盯我盯了一个月了。”清水歪着头,“不打算打个招呼?还是你要我先自我介绍?拜托,我是女的哎,洗澡你看不看?”
“你……”灰衣人眉头微皱。
“你是青州来的人。”她指了指他腰间的细纹系扣,“内卫系统,玄虎手下,跑腿那一档?又或者说…”
清水把脸凑近了男人的耳旁,男人只觉得一股香风扑面,耳朵痒痒的,但清水接下来的话却吓得他寒毛直立。
“你是玄虎的六近侍中的一个?”
“你什么人?”
“水曜使麾下,代号水离。”清水看到他浑身紧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站直了身体,缓缓说道。
空气像被拉直的弓弦,冷静、紧绷、不响。
四周的人奇怪的看着这俩好似情侣一般的人,女子拉着男子的手,男子一脸紧张,只当是小两口拌嘴。糖摊小贩离得近,此刻也早躲一边去了,开玩笑,撕巴起来砸到摊子咋办。
灰衣人没有立即应声,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脚下,确认她非但稳稳站着,还处处封死退路。
“你不是本地人。”他道。
“你也不是。”清水笑,“我不问你跟着我家小院做了多少记录,也不问你探了几次她买菜、他出拳。”
“我只问一句——你们,是冲我来的,还是冲那娘俩来的?”
那人喉结微动,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清水眨眼,忽然往前一步,在他耳边轻声:“那就回去告诉玄虎——你盯着的目标不止你自己在盯。”
“我们,暂时别互扯后腿。”
她说完转身离去,一边甩着胳膊,嘴里还嘟囔着“走啦走啦,真无趣,还以为你要跟我表白呢。”
而那灰衣人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良久,才从袖中取出一块乌铜令牌,轻轻摩擦着。
与此同时,柳巷小院。
碧华正在门口晒衣,莱恩在院中打拳,汗流浃背却不喊苦。
“娘,我今天能不能试试练‘跑圈避石’?”
“你昨日才摔破膝盖。”
“可那是因为清水丢得太快!”
碧华无奈摇头:“你要真能跑得过她,她就不叫你练了。”
她将衣物晾好,回头看着院中的儿子,眼神柔和中透着一点警觉。
清水今早出门前只说了句:“南市见人。”
她没说见谁。
这让碧华心里泛起一点不安——这一个月来,她虽未全然放下戒备,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实实在在帮助了她们娘俩挺多。
呃,虽然她挺能吃的,真不知道大陆消化到哪里去了,身段又没显得膨胀…
碧华甩甩头,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先丢到一边。
黄昏将至,碧华带着莱恩走在沐云镇北街。
今日她来取柴米与油盐,是老相识的铺子。清水一整天没回来,也不知道见人见哪里去了。
莱恩拎着两根干柴在前头蹦跳,嘴里哼着听不清的小曲。碧华瞧着他日渐有肉的脸颊,脸上不禁越发温柔。
可这种温暖,很快在转角的巷子里,被一股奇怪的低声议论打断。
“听说桑禾村那边也出事了……昨儿那家老爷突发高热,说胡话,咳得吐血。”
“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我一个表亲就在那当厨子——今天一早全院贴黄符封门,说是‘中邪’,但谁不知道是……”
“嘘!别说了,这话要是被镇上官差听见,小命都得悬!”
碧华脚步渐慢,目光轻扫过去。
几名担着菜篮的主妇缩在墙边悄声说着,表情惊惶,又带着压不住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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