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破晓,烟波客栈后院已有微微光亮。
细风拂过窗纸,带着草香和薄薄水汽。院中树影婆娑,小井旁立着水缸,风吹动瓦檐纸灯,咯哒咯哒的响。
碧华早已起身,简单梳发洗漱后,替莱恩整理衣襟。
男孩睡眼惺忪地穿上鞋,靠在墙边打了个哈欠:“娘,我们今天去哪?”
“镇里走走。”碧华语气温和,“看看房子,也看看学馆。”
客栈的早饭已摆上后院角落的折桌,是一碗稀粥、两块豆糕、一撮咸菜,再配上一壶热水。
伙计打着哈欠送来时顺嘴说了一句:“前院有两位商客今早上路,若姑娘赶得上,也许能打听打听消息。”
碧华点头谢过,从荷囊中取出十枚铜叶,递与伙计。
伙计接过,笑嘻嘻着说:“够啦够啦,简单小食而已。”
莱恩坐在桌边扒着稀粥,小声说:“这粥比幽镇的稀,但甜一些。”
“水多,糖重。”碧华夹了点咸菜给他,“卖相看起来就好。”
饭后,母子二人收拾妥当,带上包袱与小囊,从客栈绕到了街上。也没瞧见之前说的商客,估计是已经出发了。
早市已起,沐云镇街口比幽镇要宽阔许多,两侧皆为青砖铺道,街旁听得到潺潺水声,也许是有暗渠,也许镇里也有小河,昨夜匆匆忙忙,只顾着投宿。
路边摊铺支起,茶汤、早粥、酱饼、麻团香气弥漫其间;有挑担脚夫穿梭叫卖,也有老者搬着矮凳一边喝茶一边摇扇闲坐。
小贩叫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刚蒸出的豆沙包,两叶一个喽!”
“山枣茶五文一壶,自家泡的,尝尝不?”
莱恩东张西望,眼睛跟着糖人摊转了几圈,终被碧华一手按住肩膀:“先办事,等回来娘请你吃。”
他们一路往镇中行去。
牙行开在南街与中街交汇口,门上挂着旧招牌,斑驳却尚能辨出“恒居”二字。屋内坐着一位穿青布褂的中年牙婆,正同一对夫妻在议价。
等那家人走后,碧华才带着莱恩上前。
“想租房?”牙婆抬眼瞧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衣领与包袱上转了转,“有无居籍?本镇介绍?有没有男人名头?”
碧华淡淡回道:“暂无居册。初到沐云。”
“那得要‘暂住凭证’。”牙婆摇摇头,“没有也行,只是得付半年租金作抵,一月房钱五集,水火自理,厨房共用,巷尾后宅,不闹腾。”
碧华略一思量,问:“可带童共居?”
“带孩子就贵。”牙婆不动声色,“房钱再加一半。”
“那就不租。”碧华拱手道谢,转身便走。
她看得出,价格被故意抬了至少一倍,且那“巷尾后宅”十有八九是杂屋改造。
莱恩跟在她身边,小声问:“那我们住哪?”
“还有别家。”碧华答,“这牙婆当我母子外地好欺,咱们再去看看,茶楼酒肆才藏消息。”
他们往中街方向去了,那边看起来更热闹。
待到流水声逐渐变大,碧华母子这才发现,镇中街居然有一条小河贯穿南北。
中街沿河而建,街面宽阔,左右皆为青砖坊屋,檐下多挂招牌,有香铺、布行、茶铺、算所,各类行当不一而足。
碧华与莱恩沿街而行,脚步不急不缓,目光却四处打量。
刚转过一道街角,前方忽见一座院落门前立着两尊石狮,门扉漆红,门额之上挂着一块横匾,书:“刘氏拳馆”。
门内有两名少年正在习拳,一人赤膊,另一人胳膊绑着沙包,正互相比划。院中传来“呼哈”之声,拳风过耳,击打在沙包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莱恩停住脚步。
他站在门外看了许久,目不转睛。那眼神里不止是好奇,还有种说不出的渴望。
“娘,他们学习的是武功吗?”
“是吧,你有兴趣吗?”
碧华没想到莱恩突然对习武又有了兴趣,想也是,八岁孩童感兴趣的无非就是那几样。
“学了也能像玄虎那样吗?”他轻轻问道,眼神怔怔的。
碧华没有立刻作答,只轻轻拉住他的手:“习武和他那种,恐怕是两回事。”
“娘,我也想习武试试,至少这样下次我也不至于被捏一下就没了力气。”
碧华“咚”的敲了一下莱恩的脑壳:“你先记下,如果日后还有这个想法,娘带你再来也不迟。”
莱恩捂着脑袋点点头,像记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跟着碧华继续前行。
再往前走不过两条巷口,便见另一座仿若庙堂的学馆。墙体斑驳,门额上题着“鸣山学社”四字,石刻已磨旧,但仍可辨字锋。
门口悬着一块告示牌,上书:
“欲入学者,须本镇籍贯,或外镇移民在册,送至学堂教师查审,学费每月三集,童籍费五十叶。”
碧华默默扫过。
“我们钱不够吗?”莱恩仰头看她。
“我们连户都未登。”她声音平静,“若不去镇所投册,连学都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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