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令如同一颗引爆了另一颗炸弹的引信。
通过加密的电波，这则消息传到了秦若菲那已经因为极度震惊和恐惧而近乎麻木的神经中枢。落地窗外，金融城的摩天大楼在晨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而她的办公室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什么？！"
秦若菲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电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那张精致的脸庞此刻血色尽失，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皮肤上。
"林浩然！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天丰科技'这边马上就要全线崩溃了！我们已经亏损了接近一个亿了！"
"你不集中火力进行防守，反而要主动去攻击'青石银行'？！"
"你这是在两线作战！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她在咆哮，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作为一个专业的操盘手，我的决策在她看来已经完全脱离了理智的范畴。
在侧翼战场即将失守的关键时刻，不去回防救援，反而抽调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黄三爷的）预备队，去攻击敌人那固若金汤的主城？
这已经不是疯狂了。
这是愚蠢！
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在彻底失去理智后做出的最荒诞的举动！
"执行命令！"
我没有时间跟她解释我那套在疯狂外衣下的真正逻辑。我只是用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冰冷的语气重复了这四个字。
"告诉黄三爷，如果他在十分钟内不能让'青石银行'的股价出现百分之五以上的跳水，那么他和他背后的'青石商会'就可以永远地从这张牌桌上滚出去了！"
"嘟——"
我再一次挂断了电话，将身体重重地靠在了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窗外，金融城的喧嚣仿佛与我无关。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在玻璃上印出了一片模糊的水汽。
我在赌。
赌鬼叔那近乎于变态的"季度末完美主义"情结。
赌他会为了保住"天丰科技"这张漂亮的K线图不被我这个小角色玷污，而不惜一切代价地动用他那隐藏在暗处的机动资金！
而鬼叔的机动资金从哪里来？
在这个季度末的敏感节点上，在"青石银行"这个主战场即将爆发总决战的前夕，他不可能有额外的庞大现金流。
唯一的可能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他用来狙击我的钱一定是从"青石银行"的护盘资金里临时抽调出来的！
所以我要黄三爷去砸盘！
我就是要在他最得意、最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刻，在他的主战场上点起一把他意想不到的大火！
我要逼他！
逼他在"保卫主城"和"追杀残敌"之间做出一个痛苦的抉择！
我要让这个精于算计的老狐狸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做顾此失彼、首尾难顾！
上午十点整。
风云突变！
就在"天丰科技"的股价被鬼叔顽强地拉升到即将翻红的关键时刻，另一个更大的战场——"青石银行"出事了！
数笔价值上亿的巨大卖单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雨，毫无征兆地狠狠地砸在了那原本平静如水的盘面上！
一瞬间，跟风盘恐慌了！
那些原本潜伏在里面等待着"抢肉吃"的游资以为赵世雄开始出货了！
他们比任何人都怕死！
"核按钮"瞬间被引爆！
无数的中小单开始不计成本地疯狂出逃！
踩踏发生了！
"青石银行"的股价在短短三分钟内从横盘直线跳水！
3%！
5%！
7%！
那根绿色的分时线像一道决堤的瀑布，奔腾而下！
整个市场一片哗然！
所有关注着这场世纪之战的人全都傻眼了！
内讧了？！
赵世雄的阵营里，那个新收的小弟黄三爷竟然反水了？！
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十点零五分。
"天丰科技"的盘口上，那股原本势不可挡的庞大买盘戛然而止。
鬼叔收手了！
我赢了第一回合！
我的围魏救赵成功了！
鬼叔这个老谋深算的东西在主战场突然起火的巨大压力下，被迫做出了选择！
他放弃了对我的追杀！
他必须立刻调集所有的资金回去救火！
去稳住"青石银行"那即将崩溃的盘面！
"呼——"
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脱力。但我还不能放松，因为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
我虽然逼退了鬼叔，但我们在"天丰科技"上依旧处于巨额亏损的状态！
我们的筹码还剩下将近三个亿没有卖出去！
而鬼叔一旦在"青石银行"那边稳住了阵脚，他一定会掉过头来用更残忍的方式报复我！
留给我的时间窗口可能只有十分钟！
"林浩然......"
电话里，秦若菲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敬畏。
"你......你是怎么想到的？"
"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打断了她的感慨，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鬼叔比我们想象的要难缠得多。"
"他只是暂时撤退了。但他并没有输。"
"我们必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完成最后的致命一击。"
"最后的一击？"秦若菲愣住了，"我们还有什么底牌吗？"
我们已经倾尽所有了。
筹码在巨亏中无法出手。
盟友已经在主战场上暴露无遗。
我们仿佛陷入了一个赢了战役却输了战争的死局。
我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灼烧着我的喉咙，也点燃了我心中那最后一点疯狂的火焰。
"秦若菲。"
我缓缓地开口。
"你听说过个股期权吗？"
"你知道当一张深度虚值的末日期权遇到一场由恐慌引发的踩踏时会爆发出多么恐怖的能量吗？"
"鬼叔以为他只是输掉了一场小小的遭遇战。"
"他还不知道。"
"我为他准备的那场真正的葬礼。"
"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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