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一直住在郊野,头一次进城,虽然时值隆冬,但仍显热闹非凡。
宽阔笔直的街道,两边是用土木搭建起来的厚墙房子,每一栋都比阿墨的木屋高大气派,外面用白色的涂料粉刷了,再画上红的绿的精美图画,和白雪覆盖的路面相映成趣。
阿墨眼界大开,一切都是如此之新鲜!
皇宫更是金光灿灿,气派无比,三皇子贝支也如约得见。
正如汗王所言,贝支是个性格憨厚的孩子,初见阿墨,就极其亲切,黏着阿墨东奔西跑。至于身材,更比性格还要憨厚,胖滚滚的,像个套了件袍子的圆球儿,虽说比阿墨小上一岁,却比阿墨高大圆硕,跑起步来一颠一颠的,一口一个“二哥”,就像是上辈子的缘分。
阿墨对贝支颇为喜爱,很快便将他视如亲弟一般。倒是沙罗多,数日已过,依然声称养伤不见。
阿墨也不以为意,反正他也不想见到沙罗多——那个所谓的“大皇兄”。
掌政乞远谋提着一盒药箱,内装汗王御赐的药品,到沙罗多王府拜见。
沙罗多命人引入,奉了茶,又屏退左右。乞远谋行礼道:“老臣拜见王爷。汗王关心王爷伤势,特令老臣送来上好膏药”。
沙罗多翻身不语。
乞远谋眯眼瞅了瞅,又行礼道:“依老臣见,王爷心病甚于内伤,不如让老臣试着为王爷医治?”
沙罗多依旧未动,只说道:“此处别无他人,太傅有话就说!”
乞远谋放好药箱说:
“王爷心病,依老臣看,患在二处。”
“何以为二?”
乞远谋左右看看,上前一步,轻声言道:
“恕老臣直言。此二处心伤,近者,王爷英雄气概,不意斗场失利。当着汗王和如此多将士眼前,多少失了颜面,此恨实难消解;远者,这车合烈本一待死之囚,却转眼之间做了掌军!莫说王爷,便是我这掌政,也不服与他平起平坐……”
未等乞远谋说完,沙罗多竟已翻身而起,出言怒骂:
“我沙罗多任代掌军数年,战必身先士卒,每每九死一生!父汗从未将我扶正,今日却让这死囚做了掌军!只恨我一时大意,决斗之时,竟在睽睽众目前折在此人手里!”
说完,沙罗多胸膛剧烈地起伏,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乞远谋轻言劝道:
“王爷息怒,莫气坏身子。这心病要治,说难不难。远病远治,近病近治。”
“说!怎么个远病远治,近病近治?”
“不知王爷想先听远病的治法,还是近……”
“太傅直言!”沙罗多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王爷莫急。”乞远谋凑到沙罗多耳边,悄悄说道:
“这近病嘛,王爷你也知道,汗王新收义子,不日便要祭祖告天。如此大事,王城内所有望臣贵族都要前来,车合烈既被钦定皇子师父,自然必须出席。每次祭天,都是老臣主持,那个时候,王爷你只需……”
说到要紧处,乞远谋声音低到怕是自己都听不清楚。
沙罗多却颇有顾虑,问:“如此可行?”
乞远谋冷笑一声:“如何不行?车合烈虽可恨,却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祭天场合,当着汗王,他必然不敢发作,当着所有重臣贵胄,王爷正好找回面子!”说完又是一阵低声的如此这般。
沙罗多点了点头,又问:“那这远病又当如何说?”
“呵呵呵,”乞远谋微笑着捋了捋花白胡子,“王爷可听说以退为进?以守为攻?”
沙罗多生平厌烦这种文绉绉的话术,若在往日,早已发作,今日也只能耐着性子,闭口不言。
见王爷不答,乞远谋自己说道:“老臣有一说一,王爷勿怪。王爷近几年战功赫赫不假,但征伐之下,我车师各国之间颇有微词也是实情。”
举起茶碗,乞远谋继续道:“不当掌军,王爷正好暂退幕后,避开怨言是非;若在车合烈这新掌军治下,我们车师各国仍旧一盘散沙混乱不堪,正好证明王爷之前的强硬手段并无不当;若能聚沙成石,重新合为一国,那么汗王归天之后,王爷正好摘个现成桃子,又有何不好?”
说罢,乞远谋将茶一饮而尽,幽幽地说:“毕竟王爷是汗王长子,只要不出大错,汗位迟早是王爷的。好事坏事,且让车合烈替王爷干着,王爷何必着急呢?”
沙罗多终于露出笑意,但仍忧虑道:
“怕只怕车合烈干得好了,民心所向,我倒不好办了。”
“王爷勿虑。车合烈爱惜名节,决然不会僭越。而且是人就有弱点,车合烈也不能免俗。他的弱点,王爷不是用过一次了么?”
沙罗多斜眼问道:“太傅莫非说的是他女儿小夕?”
当下两人相视而笑。乞远谋起身行礼:“王爷静养,老臣告退!”拄着拐杖回去了。
次日,沙罗多收到传信,三天之后便是吉日,汗王要祭天祭祖,不可缺席。
三日内,务涂谷城修饰一新,汗王大赦天下,走卒贩夫皆闭市祈福;又置粥馆药舍,缺食少药者皆前往受施。整个王城一片喜气洋洋。
转眼已是吉日,王城内达官贵人,左近城镇、村落的贵族、长老都来了,甚至因为车合烈做了掌军,车师前国以及车师其他各小国都有派人前来祭祖、观礼。
祭天广场上热闹非凡!
阿墨非常开心,生平头一回穿上了车师皇族的长袍礼服,感觉走路都带起风来;更高兴的是他又见到了小夕,小夕一袭红裙,一如梦中的女孩,啪嗒啪嗒向他跑来,拉起他的手说:“阿墨哥哥,你来啦!”
阿墨害羞,只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小夕依旧是笑盈盈,方桃譬李,甜甜说道:“听爹爹讲,今天他就是你师父了。我爹爹教你本领,你就要对我好!”
“那是那是!”阿墨终于咧嘴欢笑,想象着自己将来也能像车合烈一般身手非凡,更乐得合不拢嘴。
再者,于阿墨而言,车合烈做了师父,自己就和小夕天然多了一种亲近的关系,这也让他感到开心。
阿墨拉着小夕,正待说什么,只听得广场上人声鼎沸。好多人都在高呼:
“王爷来了!沙罗多王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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