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家婢和喜夫人为木漪梳妆挽髻,里外套了五六层,最后穿上那件深绛的袿服,身边再无刘玉霖默默忙碌的身影。
她不习惯,脸色沉沉。
喜夫人正要为她描额钿,见她脸上没有一点喜色,下笔更不敢擅作主张,问了一句,“县君有没有喜欢的额钿花样?”
“我要莲花。”
喜夫人讪笑,“少有娘子要描莲,老妾还没有画过,第一次,怕画不好。”
她将喜夫人的手挥开,自己抓过了笔,对镜在额头上面无表情地画,她没有这些天赋,自然画的如虎爪一般难看。
妆就这么被她自己毁了,喜夫人面色如土,求助般地看了一圈。
还是在刘玉霖房中久待的女婢出了前,过去小心道:“主家,刘女郎之前教过我描额莲,让我来描吧?”
木漪动作稍缓,这女婢便试着拿过了笔,见她未曾阻止,便重新盖了那块,一点一点为她细致地描。
她脸色更冷。
本是结婚的喜庆日,满室的人无论男女,连大气都不敢多出。
他们自然都怕她,不懂她其实是为了掩下那股涌上来的鼻酸。
黄昏前走完了琐碎的仪式,上了坐辇,她仍有些神情恍惚。
四周的层层垂纱和红玉珠帘放下,那掩在刀扇后的脸上,才突然无声滑下一滴泪来。
谁也想不到,木漪成婚时的第一颗眼泪,不为谢春深,也不为陈擅等人,竟是为刘玉霖一个没什么影响的女子而流的。
泪干之后,她醒了,发觉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洛阳百姓,就簇拥在坐銮四周欢呼。
杀了梁王的县君和百战百胜的将军成婚,可谓百年一遇,自然引得众人空巷观之。
即便是这样大的架势,她也觉得无聊,夕阳从纱外漫入,她冷冷撇低了头,盯着绣衣那块夕阳所照之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描摹着上头的花样。
突然,身后銮角被撞了一下,她一个不稳朝前栽去,手下意识抓了扶栏,朝乱处怒目去看,銮板左边又被人悬翘,似乎人群里起了乱,贴她最近的几人无故打了起来,闹成了一团。
陈擅发觉,派人立马将几人拉开,方安静下去,却又来了一些商队马匹,似是受惊,正正对着迎亲执烛的人马撞了过来。
尖叫频出,整列左右的队伍一下便被冲散,陈擅第一时便朝着她这边骑马过来,可人马慌乱隔在中间,他为避免踩踏平民,亦行进困难。
木漪在人群中恍若瞥见谢春深身边的熟人,心下一紧,已预感到什么,当机立断翻过扶栏要跳下銮车。
喜夫人大惊失色地过来拦住,“不成不成快坐回去!新妇入夫家之前是不能下地的!”
木漪懒得跟她废话,抬腿一踢将人一脚掀倒,自己跳下了銮。
衣服层层叠叠,脚步不免沉重,迈开腿,天又昏了一截,惊马在队里拱来拱去,全乱了。
她将碍事的刀扇丢了,提起礼袍朝陈擅所在的地方尽快奔去。
陈擅见状,跳下了马往逆流中去,要将她拉住,可跑至一半,二人面前突然横入一个新妇模样的刀扇女子,倒入他怀中。
陈擅一惊。
待丢开这陌生女子,再望对面,除了跌倒哀嚎的看客和手忙脚乱扶人起来的亲伍,哪里还有木漪的身影。
他脸色转黑。
身边那些人见女子身形与嫁服都有所不同,也逐渐回过味儿来,这是被人直接抢了亲,喜夫人还在捏酸肩,暗地里对着女子背影,数落她没规矩。
下手控住了这些惊马,惶恐犹豫:“现在我们去追吗?”
陈擅头痛欲裂,女子被抢亲,传出去一定会毁声誉,他攥拳攥得骨节都在一节一节作响:“不要声张,将人带回去,当做一切如常。”
“……那,那少夫人呢……”
“她不会有事,我去接她。”陈擅掉头上马,黑煞着一张脸,让这些人将那调换来的女子塞上了车銮,自己疾速带队往陈家赶。
抢亲之人是谁他心中再明不过,却不知谢春深为何敢光天化日,行这般反伦颠狂之举?!
还未至陈家,远处已有一平素专跟着周汝的属下死抽马鞭冲来,见了陈擅跌滚下马,气急地单腿跪地:
“郎君留步!”
出了这种事,本就五内淤堵,陈擅勒马止队,不免冒了火:
“你也慌手慌脚的做什么!”
那属下抬起头来,陈擅见了他脸上神情,脸色又是一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老主公宴前中毒,方才没了……”
? ?这几章剧情比较紧凑。
? 注:结婚结昏,最早是黄昏时过礼,所以有直接入洞房一说,大概唐代以后,新人转为白日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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