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盯着沙盘,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在潞安、泽州、大同这三个点之间来回移动,脑中飞速计算着手中每一分兵力的调配可能,权衡着每一种选择的利弊。南京一道圣旨,已经分走了他一支精锐去往那个看似无关紧要、甚至可能是陷阱的五岔口;如今泽州告急,他又不得不救。清军这看似分散的三路进攻,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一步步地、有条不紊地将他的力量拉扯、分割、消耗。而那个隐藏在清军营中的张晓宇,他所制造的超时代武器,更是让这场原本就力量悬殊的战争,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和残酷的色彩。
“阮大铖、田仰那边,有最新的消息吗?”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杨铭面色沉重地摇头:“最后一次接到潞安方向的塘报,仍是声声泣血的求援,说清军吴克善部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并且也使用了那种诡异的毒气,军中恐慌蔓延,已有成建制的士卒溃逃之象。他们……自身难保。”
“看来,他们是指望不上了。”吴三桂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对党争误国、对庸帅误事的无奈与极致嘲讽。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犹豫、权衡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釜沉舟的决断,如同出鞘的利剑,寒光四射:“杨铭!”
“末将在!”杨铭踏前一步,抱拳应诺。
“点齐我中军精锐骑兵两千,骁骑营三千,共五千铁骑,再调步卒一万人,以长枪手和刀盾手为主,辅以所有还能使用的火器、弓弩,携带十日干粮,即刻准备出发!”吴三桂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目标,泽州以北五十里,马家坡!”
戚睿涵闻言一惊:“侯爷,您要亲自去?大同城防,群龙不可无首啊!”
“大同暂由你与国贵主持,依我们昨日商议的防御策略,加固工事,多备滚木礌石,紧闭四门,坚守不出。”吴三桂打断他,一边说着,一边亲手将代表己方主力的一杆最大的、绣着“吴”字的小旗从大同的位置拔起,重重地插在沙盘上泽州附近的马家坡位置。
“马家坡是通往虎跑峪的咽喉要道,地势虽不如虎跑峪险峻,但相对开阔,有一定回旋余地,且居高临下。”吴三桂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条进攻路线,“我军若能凭借骑兵速度,迅速抢占此地,以雷霆之势击破孔有德部署在马家坡的围城打援部队,撕开一道口子,或可接应左良玉残部突围出来。此战,贵在神速,贵在出其不意。必须在爱星阿和吴克善反应过来,甚至可能在五岔口发现邓从武虚实之前,解决泽州之围。至少,要打掉孔有德的嚣张气焰!”
他看向戚睿涵,语气凝重如山:“睿涵,大同,我就交给你了。我走之后,你就是这大同城的大脑。紧闭四门,多布旌旗疑兵,夜间多点火把,派小股部队频繁夜间出城骚扰,制造大军仍在的假象。无论潞安方向传来何种消息,哪怕是田仰、阮大铖的人头被送到城下,没有我的亲笔将令,绝不可擅自出兵。记住,守住大同,就是守住了我们最后的根本,守住了山西的希望!”
戚睿涵深知肩上担子的沉重。这不是游戏,不是演习,而是关乎数万人生死、关乎一城存亡的真实战争。他肃然拱手,挺直了年轻却已不乏坚韧的脊梁,一字一句道:“长伯兄放心,睿涵在此立誓,必与大同共存亡。人在城在!”
一个时辰后,大同城南门外校场。
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刀枪如林,在越来越明亮的晨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寒光。一万五千名将士已经列队完毕,虽然他们的甲胄并不齐全,许多人的棉甲打着补丁,铁甲上带着锈迹,脸上也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面有菜色,但他们的眼神中,却依然透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余生的悍勇与坚定。他们沉默地站立着,队列或许不如清军严整,武器也远逊于对手精良,但他们身上那种如山岳般沉稳、如磐石般不可撼动的气势,却足以让任何对手胆寒。这是经历过最残酷内战和最绝望边防磨练出来的军队独有的气质。
吴三桂骑在他那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环视着他的部下。阳光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将他身上冰冷的甲胄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他没有进行慷慨激昂的阵前演说,没有许诺高官厚禄,也没有空谈忠君爱国。他只是用沉静而有力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或年轻稚嫩、或饱经风霜、或带着伤疤的脸庞。
“兄弟们,”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校场,压过了战马的响鼻和旗帜猎猎作响的声音,“废话,我不多说。泽州的弟兄们,被鞑子围了,陷入了死地。我们去,把他们救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在每个人心中沉淀。校场上万籁俱寂,只有风拂过兵刃的声音。
“这一路,急行军,可能会累垮。”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这一仗,面对的是孔有德的汉奸军队和可能出现的八旗精锐,可能会死。”他再次停顿,目光如电,“但是,我们不去,他们就会死绝!接下来,鞑子的屠刀,就会毫无阻碍地砍向我们,砍向我们身后的大同,砍向我们在城里的父母,砍向我们的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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