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入玲珑轩的门槛,一股与对面云台坊截然不同的气息便如冰冷的潮水般涌来,将四人包裹。
这里的光线经过巧妙设计,并不昏暗,却偏于冷色调,主要来源于镶嵌在玄黑色墙壁上的幽蓝色“寒晶石”,光线落在光洁如镜的墨曜石地板上,反射出冷冽的光晕。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肃杀与沉重。
内部的装饰极尽简约冷硬之风,少有暖色,多以深色金属框架和未经雕琢的原始黑石作为点缀。
陈列其上的龙息石,也大多皮壳深沉,乌黑、暗青、铁褐之色居多,表皮粗糙,布满各种古老的风化纹和难以辨识的矿痂,显得格外神秘而古老,仿佛每一块都承载着龙脊戈壁万载的风沙与传说。
坊内的客人数量并不比云台坊少,但气氛却截然不同,交谈声被刻意压得很低,如同耳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谨慎与审视,行走间也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似乎生怕触犯了某种无形的规矩。
几名身着玄衣、眼神锐利如鹰的护卫,如同雕塑般静立在各个角落,无声地维持着这里的秩序与威严。
石破天皱了皱粗黑的眉毛,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压抑的氛围,嘟囔道:“这地方,怎么跟进了棺材铺似的,冷飕飕的。”
空明小和尚倒是依旧从容,目光扫过那些形态各异的龙息石,低宣佛号:“相由心生,境随心转。此地煞气内蕴,金石之气过盛,失了中和之道。”
余素素没有说话,只是清冷的眸子淡淡扫过四周,玉手不经意间更贴近了腰间的剑柄。
陈长生面色平静,对于周遭环境的变化恍若未觉。他的心神,已然沉入识海,与那枚温润洁白的玉珠建立了联系。
这枚源自天地造化、层次超越混沌至宝的神秘之物,此刻仿佛被唤醒,一股清凉、纯净、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迷雾的玄妙力量,自玉珠核心弥漫开来,悄无声息地融入他的双目神魂,浸润他的每一丝感知。
下一刻,他眼中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在常人看来神秘莫测、赌性十足的龙息石,其厚重的、布满各种迷惑性纹路的皮壳,在他眼中仿佛化作了半透明的琉璃!
石皮之下,灵光隐现,有的微弱如萤火,黯淡无光,显然是灵气散尽的废石;有的则稳定地散发着或白或青的光晕,内部蕴含着品阶不一的普通灵玉;而更有一些,内里宝光冲霄,色泽或赤红如血,或湛青如鳞,或幽紫如髓,光芒流转间,甚至隐隐有龙形虚影盘旋、低吟!
那磅礴的精气与独特的龙元波动,隔着虚幻的石皮,都几乎要透体而出!
龙息玉!而且皆是上品,乃至极品的龙息玉!
更有甚者,他在一块其貌不扬,甚至边缘有些破损的硕大“垫脚石”内部,“看”到了一团如同水银般缓缓流动、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浓郁生机与真龙威压的液态能量——龙元灵液!
此物对于金丹境修士而言,堪称无价之宝,一滴便可省去数月苦功,更能纯化丹元,强化肉身!
这便是白玉珠逆天能力的冰山一角——洞悉万物本源,直指核心真实!在它面前,龙息石那层隔绝神识、迷惑感知的神秘皮壳,形同虚设。
陈长生心中古井无波,脚步开始移动。他看似随意地在各个区域漫步,目光平和地扫过一块块标价不菲的龙息石,手指偶尔会在一两块石头上轻轻拂过,仿佛只是在感受其上的岁月痕迹。
空明、余素素和石破天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虽然对他这种近乎“闲逛”的选石方式感到些许疑惑,但出于绝对的信任,都保持着沉默,只是暗自警惕着四周。
片刻之后,陈长生在一楼大厅靠近角落,一个明显是处理廉价石料、少人问津的区域停了下来。
他伸手指点,语气平淡无波,如同在菜市场挑选萝卜白菜:
“这块,这块黑黢黢的,还有那边墙角那几块棱角都没磨平的……对,就是那几块看起来像建筑废料的,都搬过来。”
他选中的这些石头,个个其貌不扬,皮壳粗糙黯淡,甚至有些上面还沾着干涸的泥巴,属于平日里丢在路边都没人多看一眼的货色,是玲珑轩用来充数或者给新手试手的“砖头料”,价格低廉得可怜。
一直在暗中留意他们的那位玲珑轩管事,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修士。
他见陈长生几人衣着普通,气质虽不凡,但一来就直奔最廉价的区域,专挑这些公认的废料,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轻蔑。
又是几个妄想一夜暴富、不懂装懂的愣头青。
他心中嗤笑,但开门做生意,也不好驱客,便对旁边的杂役挥了挥手,示意照办。
杂役们手脚麻利地将陈长生指点的七八块“废料”搬到了中央的解石区。
“解石。”陈长生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管事眼中的轻视浑若未见。
解石师傅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者,他看了看这几块品相极差的石头,又看了看气度不凡的陈长生,心中也有些嘀咕,但还是依言操起了他那柄铭刻着破灵符文的特制解石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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