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深秋，天空是一种灰蒙蒙的基调，阳光费力地穿透云层，洒下缺乏温度的光线。
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里，却是一派与天气截然不同的热闹景象。大红喜字、绚烂的灯光、喧闹的人声，共同构筑着苏逸二婚典礼的喜庆。
韩述和叶勤勤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吸引了不少目光。韩述穿着一身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边的叶勤勤。
她今天化了一个极其用心的“妆容”。刻意加深的眼窝和眉骨，拉长上挑的眼线，复原了照片中黎雪宁那种略带攻击性的明艳。唇色选用了复古的正红，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发型也精心打理过，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部分脸颊轮廓，弱化了她本身偏柔和的线条，更贴近黎雪宁那种棱角分明的美感。
“斯哈……”
隐约能听到附近桌位传来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黎雪宁？”
“不能吧……多少年没消息了？”
“看着是像，但年纪对不上啊，这姑娘明显年轻好多。”
“难道是妹妹？没听说黎雪宁有妹妹啊……”
“啧，苏逸这婚礼有意思了，前任的‘影子’来了？”
那些探究、惊讶、甚至带着几分看戏意味的目光，叶勤勤都选择无视。
韩述察觉到她的紧张，不动声色地靠近半步，手臂轻轻碰了碰她的，传递过一个无声的鼓励眼神。
叶勤勤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杂音屏蔽，跟着韩述，走向签到台，递上准备好的红包，然后被引到宴会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席位坐下。
这个位置很好，既能观察到主舞台和大部分宾客，又不至于太显眼。叶勤勤的目光落在台上。司仪正用夸张的语调烘托着气氛，新郎苏逸和新娘并肩而立。
苏逸已然到了中年发福的年纪，原本可能俊朗的面孔被岁月和应酬磨去了棱角，肚腩将西装撑得有些紧绷。最显眼的是他笑起来时，一颗金牙在灯光下闪烁。而他身旁的新娘，相貌平平，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与苏逸站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司仪引导着新人宣读誓言，“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不离不弃……”苏逸念得流畅，却更像是在完成一项既定程序。
叶勤勤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难道男人经历了风花雪月之后，最终寻求的，都是“平平淡淡”吗？
如果……如果黎雪宁此刻真的在这里，会作何感想？
冗长的仪式环节终于结束，宴会进入敬酒阶段。
苏逸和新娘在亲友的簇拥下，一桌一桌地敬酒寒暄。
有人朝着韩述和叶勤勤这桌指了一下，低声对苏逸说了些什么。
苏逸端着酒杯，目光扫了过来。当他的视线落在叶勤勤脸上时，那一瞬间，叶勤勤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东西。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敬到了韩述这一桌时，他显然先前做了一点功课，知道这是顾生的小徒弟。可眼睛总是忍不住打量叶勤勤。带着审视、疑惑，还有一丝被酒精放大后难以掩饰的……阴郁。
“韩述是吧？顾生的高徒，没想到你能来，谢谢赏光。”
韩举杯回应：“苏总新婚快乐。”
叶勤勤也端起面前的饮料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随即用手轻抚额头，眉头微蹙，对韩述低声道：“我好像有点头晕，去下洗手间。”
她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近处的苏逸听到，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叶勤勤起身，踩着略显虚浮的步子，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她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当她整理好情绪，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出来时，果然，苏逸就等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
他靠墙站着，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是酒精和某种激烈情绪共同作用的结果。眼神不再是刚才宴席上的掩饰，而是毫不避讳的阴鸷和审视，像鹰隼盯着猎物。
他直勾勾地看着叶勤勤，开门见山：“你是谁？”
叶勤勤停下脚步，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带着一丝神秘感：“故人。”
苏逸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嘲讽：“故人？黎雪宁的故人？你是她什么人？妹妹？侄女还是外甥女？”
他似乎认定了叶勤勤与黎雪宁有血缘关系。
叶勤勤摇了摇头，清晰地报出身份：“不，我是顾生的外甥女，叶勤勤。我今天来，只是想替我逝去的舅舅，问候一下他当年的兄弟。另外，也是想给当年的一些事情，或许……画上一个句号。”
苏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不少，引得远处偶尔经过的服务生侧目，“当年？他顾生到死都还记恨我吧？因为一个女人！一个水性杨花、贪慕虚荣、脚踏两只船、世俗又拜金的女人！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十几年的兄弟情分说断就断！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他当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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