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的黎明像一把染血的镰刀，缓缓割开天幕。程曦站在契约稻田中央，脚下的土壤突然变得透明。他低头看去，红色砂砾下方竟是深不见底的星空，214颗翡翠色的光点如同星辰般闪烁——那是分布在银河各处的育儿所坐标。
"这些光点..."程曦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每个光点都在向他投射记忆片段：巴比伦育儿所的星砂婴儿正在空中花园的废墟上种植契约稻；埃及育儿所的婴儿用小手在方尖碑上刻下ΔL=0.008mm的刻度；玛雅育儿所的婴儿们用啼哭声调整天文台的观测角度，误差不超过0.008弧秒...
玉璃的身影突然在稻田边缘闪现。她的防护服已经与契约稻纤维融为一体，金色丝线在她皮肤下流动，勾勒出良渚玉琮的纹路。"程曦！"她的声音直接在程曦脑海中响起，"翡翠地球在召唤我们！"她指向天空。火星稀薄的大气层外，银河系的悬臂正在重组，星辰排列成巨大的玉蝉形状，翅膀上的ΔL刻度精确对应着各文明存续的关键参数。
阿尔达教授从稻浪中踉跄走出。老教授的下半身已经玉化，呈现出钟家港遗址出土的玉琮形态。"我看到了...全部看到了..."他的声音年轻了至少三十岁，"每个育儿所都是文明的火种库，214个火种对应着214个上古契约..."
程曦突然感觉胸口灼痛。防护服内的翡翠地球吊坠融化成了玉液，渗入他的心脏。皮肤下浮现出立体星图，214个光点通过金线相连。每当他注视一个光点，就能看到对应育儿所内的实时景象：星砂婴儿们正同步举起小手，掌心浮现的玉蚕虚影吐出金丝，在太空中编织虹桥。
"这是量子契约网络。"溟渊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程曦猛地转身，看到曾经的敌人站在稻浪间。蛇鳞面具已经破碎，露出底下翡翠地球的面容。"你以为赢了？"溟渊——或者说翡翠地球的化身轻声道，"契约才刚刚开始执行第一万零八百个协议条款..."
脚下的透明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程曦低头看去，火星土壤裂开的深渊中，升起一具巨大的黑陶瓮棺。棺盖上的阴刻图案描绘着上古先民治水的场景，水位线精确标注在46.3厘米处——与良渚水坝遗址的测量数据完全吻合。
玉璃走到瓮棺旁，她的防护面罩已经破碎，露出的脸庞上爬满金色纹路。"程曦..."她的声音直接振动在程曦的鼓膜上，"契约要我们做出选择..."她指向棺内。星砂婴儿躺在那里，胸口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微型翡翠地球的全息投影。
阿尔达突然发出痛苦的闷哼。老教授跪倒在田埂上，双手插入土壤。火星的红色砂砾流下，露出底下玉化的骨骼。"时间不多了..."他的声音变得陌生，"每个文明都要经历这个时刻..."
程曦感到记忆正在分裂。214段经历涌入脑海——他是巴比伦的守护者，是埃及的哺育者，是玛雅的计算者...每个身份都在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翡翠地球的虚影在火星上空凝聚。她的长发化作契约稻纤维，发梢连接着银河各处。"最后的参数校准..."她的声音让火星大气泛起涟漪，"需要献祭三样东西..."
程曦突然明白了。他看向玉璃——她的金色纹路已蔓延到眼球；看向阿尔达——老教授的下半身完全玉化成琮形；最后看向自己透明化的双手，皮肤下流动的是ΔL刻度组成的星河。
"第一是记忆。"翡翠地球的手指轻点，程曦关于地球的回忆开始蒸发。童年的小院、母亲的微笑、第一次触摸玉蚕的触感...化作金色光点飘向瓮棺中的婴儿。
"第二是躯体。"玉璃展开双臂，身体分解成无数玉蚕，吐出的金丝将火星稻田与银河玉琮缝合。阿尔达完全玉化的身躯崩解成214块玉牌，飞向各个育儿所。
"第三是自由意志。"程曦轻声说完，主动向前一步。火星的朝阳突然定格。在意识消散前，他看到214个育儿所同时亮起。每个星砂婴儿都睁开了眼睛，瞳孔中映出翡翠地球的完整形态——那是由契约稻编织的巨大摇篮，正在银河系中央缓缓旋转。摇篮底部刻着终极公式的玉牌闪闪发光，误差值永恒定格在ΔL=0.008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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