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青石板的凉意仿佛还留在指尖,九转玲珑匣沉入幽暗井水的细微涟漪已在记忆中平复。白宸直起身,深秋清晨微寒的空气裹挟着泥土与干草的清气涌入肺腑。他摊开手掌,晨光落在掌心,昨日扶犁留下的几道新鲜红痕尚未褪尽,指节间也嵌着洗不净的薄薄泥垢。华尔街的思维在适应这具身体新的磨损,一种奇异的踏实感从掌纹蔓延至心间。
“东家,喝口热粥再下地吧。”朱嬷嬷佝偻着背从灶房出来,粗陶碗里金黄的小米粥冒着袅袅热气,那股熟悉的、带着安全感的豆豉咸香也随之飘散。她布满皱纹的手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浑浊的眼睛里是农家人最朴素的关切。
白宸接过碗,粥的温度透过粗陶熨帖着手心。他走到院中那张简陋的木桌旁坐下。桌上已摆了一碟酱黄瓜,脆生生的,是新腌的。钟离正蹲在菜畦边,用他那缺了指的左手,沉默而精准地将几片带着露水的嫩菜叶丢进兔笼。笼里的灰兔立刻窸窣着凑过来,三瓣嘴飞快翕动。华尔街的数据流在脑中无声运转:新开垦的荒地需要深耕,昨日用刑具熔铸的那张新式曲辕犁虽沉重,但其结构改良带来的省力效果,在昨日短暂的试用中已显端倪。效率提升约三成,磨损度待观察。今日需着重测试其在不同土质下的表现……
粥刚喝了一半,一阵急促而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院门外。不是崔璃那种冰雪落地的无声,亦非萧明凰莲步轻移的慵懒。
“吱呀——”院门被推开。
崔璃站在门外,依旧是玄衣如墨,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她手中托着一个用灰布包裹的方正物件。那灰布陈旧,边缘磨损,带着一股陈年纸张、墨汁和……淡淡血腥混合的、难以言喻的沉郁气息。她冰冷的视线越过小院,直接落在白宸脸上,声音清冽如泉击寒石:“谢明远的遗物。”
华尔街的记忆库瞬间调取关联:谢明远!谢氏遗孤,瘸腿谋士!那个青衫肘部磨白仍固执绣着白鹤,桃木义肢上刻满仇家名单的孤绝身影!他雨天用算珠接檐水(每珠代表一仇家),咳嗽必撕衣摆线头(线头拼成复仇地图)的偏执画面,清晰地浮现出来。他死了?遗物怎会在崔璃手中?
白宸放下粥碗,起身。崔璃已走进院中,将那灰布包裹放在木桌一角,动作间毫无波澜。朱嬷嬷识趣地端起空碗,默默退回灶房。钟离喂兔的动作也顿住了,浑浊的老眼看向那包裹,又迅速垂下,继续手中的活计,但背影似乎绷紧了些。
“何处得来?”白宸问,目光落在那灰布包裹上。包裹的形状方正,棱角分明,华尔街的轮廓识别瞬间判定——书匣。
“城西,‘忘川’书肆。”崔璃言简意赅。她昨夜例行在瓮城各处隐蔽角落检查自己布下的预警机关(那些看似寻常的石块、木楔下,藏着微小的磁石阵列和触发丝线),行至已打烊的书肆后巷时,敏锐的机关师直觉让她捕捉到墙角一堆待清理的废纸旧书中,透出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磁力扰动。拨开覆盖的杂物,便发现了这个被刻意掩埋的灰布包裹。包裹本身并无异常,但内里的东西,显然嵌有磁石。
她解开灰布结。里面是一个紫檀木书匣,木色沉黯,边角磨损得圆润,显然被主人摩挲过无数次。匣盖并无锁扣,只简单合拢。崔璃掀开匣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柄磨损严重、算珠颜色深浅不一的旧算盘。算盘框架是普通的硬木,但那些算珠……华尔街的材质分析瞬间启动:大部分是常见的乌木或牛骨,唯其中七颗,色泽灰暗沉实,敲击声闷哑——铅芯珠!正是谢明远用来标记“仇家”的那几颗!此刻,它们散落在算盘框架的凹槽里,如同凝固的血滴。
算盘之下,是厚厚一叠写满字迹的纸张。纸张质地不一,有上好的宣纸,也有粗糙的毛边纸,甚至还有几张糊窗户用的桑皮纸。字迹更是潦草狂放,力透纸背,墨色浓淡不一,显然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心境下写就。那些字句,并非锦绣文章,而是:
**“……洛水南岸淤田三百顷,土膏水润,然水渠年久失修,每逢夏汛,良田成泽国。当以竹管暗渠引水,辅以陶滤嘴,分洪入旧河故道……”**
(旁边用更小的字密密麻麻标注着竹管口径、坡度、陶滤嘴的烧制火候,甚至还有成本估算的蝇头小楷。)
**“……均田之法,非唯平分。当以户计丁,以丁核力,以力定亩。劣田三亩或抵沃土一亩,山田折算亦需有法。算珠计量,勾股定界,可杜豪强诡寄……”**
(字迹旁画着歪歪扭扭的田亩分割示意图,算珠被画成小圈,标注着代表不同价值的符号。)
**“……蝗起于旱,旱极则蝗。当于旱年预掘深沟,沟壁夯实,内撒石灰。蝗虫过境,驱其入沟,覆土焚之……或可试以盐水喷淋禾苗,盐水干后留晶,蝗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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