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路!”白宸厉声呵斥,挡路的士兵慌忙避让。他抱着崔璃冲过尚未清理干净的东门战场,焦糊味、血腥味、潮湿的木头气味混杂着扑面而来。冲进瓮城,沿着湿滑的石阶,直奔那位于城墙根下的地窖入口。浓重的豆豉味混合着药草苦涩的气息,以及一股压抑的陈腐霉味,从地窖深处飘散出来。
地窖内,桐油灯的光晕昏黄摇曳,将人影拉得扭曲晃动。湿冷的石壁上凝结着水珠,不断滴落,发出单调的嘀嗒声。谢明远正靠坐在角落的草席上,用一块布巾捂着嘴压抑地咳嗽,每咳一声,左手便习惯性地撕扯着衣摆一根线头,青衫肘部那只沾了香灰的白鹤翅膀微微颤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白宸怀中血人般的崔璃,瞳孔猛地一缩,撕扯线头的手指瞬间僵住。
“天爷!”朱嬷嬷的惊呼响起,她正端着一碗刚撇了九道浮沫的热羹,围裙上浓重的豆豉味此刻显得格外刺鼻。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羹汤溅了一地。她肥胖的身体灵活地挤开旁人,声音带着哭腔,“快!放那边草席上!热水!干净布!还有老奴的伤药匣子!”
白宸小心翼翼地将崔璃平放在铺着干净稻草的草席上。她的脸在摇曳的灯火下白得透明,嘴唇泛着乌青,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左肩下那支弩箭触目惊心,黑色的血渍在玄色衣料上洇开一大片,散发出不祥的甜腥气。
“热水来了!”云岫小小的身影端着铜盆挤进来,盆里的水冒着腾腾热气。她双丫髻上系着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却紧张的叮当声,裙摆上绣着的毒蛾在光影下仿佛在蠕动。她身后,另一个仆从抱着那具名贵的焦尾琴,琴身古朴,尾端带着火烧的焦痕。
萧明凰迅速解开崔璃的衣襟,露出伤口。箭簇入肉极深,周围的皮肉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肿胀发亮。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在崔璃伤口上方悬停片刻,指尖微微颤抖,最终没有动作——她指甲里藏的蛊虫,对这种霸道急毒也束手无策。她眼中闪过一丝焦灼,厉声道:“云岫!取琴弦!最韧的那根!用烧酒浸过!”
云岫立刻应声,动作麻利地打开琴匣,小心翼翼地拆下焦尾琴上一根色泽深沉、韧性极佳的蚕丝弦。她飞快地将琴弦浸泡在云岫递上的烈酒碗中。浓烈的酒气在地窖中弥漫开来。
“按住她!”白宸对旁边的士兵低喝,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右手稳稳地握住了那支冰冷粘滑的弩箭箭杆。他舌尖再次尝到那丝甜腥,心沉到了谷底。他必须在拔箭的瞬间,最大限度地减少二次伤害和毒素扩散。他看向萧明凰:“清创!”
萧明凰点头,染着丹蔻的指尖捻起一根细长的银针——那是云岫发髻间淬了孔雀胆的银针,此刻被她用作工具。她眼神专注,如同最精密的工匠,银针在桐油灯火苗上快速燎过,然后精准地刺入伤口边缘,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她在用银针挑开被毒素破坏、可能阻碍拔箭的皮肉组织,同时也在用银针探查箭簇的深度和角度。
朱嬷嬷捧着她的宝贝药匣蹲在一旁,里面瓶瓶罐罐琳琅满目,散发出复杂的药草和矿物气味。她肥胖的手指哆嗦着,挑出几个小瓷瓶:“这是最好的金疮药,还有解毒散!快!”她将药粉混合在一起,又倒了些烈酒进去调匀。
“拔!”萧明凰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白宸眼神一凝,手腕猛地发力!
嗤——!
弩箭带着一股黑紫色的血箭,被硬生生拔了出来!一股更加浓烈的甜腥味瞬间弥漫开。
“呃……”昏迷中的崔璃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痛苦地紧蹙,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就在这剧痛的刺激下,她一直垂在身侧、缠着绷带的左手,竟猛地抬起,一把死死攥住了白宸腰间悬着的那枚羊脂玉佩!力道之大,指节瞬间泛白,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白宸身体一僵,清晰地感受到玉佩被一股冰冷而绝望的力量紧紧攫住。他甚至能感觉到崔璃指尖透过绷带传来的细微颤抖。这个动作如此突兀,却又如此自然,仿佛是她潜意识深处最本能的反应。
“按住!”萧明凰低喝,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她无暇顾及崔璃攥住玉佩的动作,迅速接过云岫递上的、浸透了烈酒的焦尾琴弦。那坚韧的蚕丝在灯火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她动作快如闪电,用银针引着琴弦,如同最灵巧的绣娘,穿透崔璃肩下翻卷的血肉!针尖刺破皮肉,带出细小的血珠。每缝合一针,崔璃的身体就因剧痛而本能地抽搐一下,攥着玉佩的手也收紧一分,指甲几乎要嵌进那温润的玉石里。
白宸只能死死按住她的右肩,感受着她身体的每一次颤抖。他看着那坚韧的琴弦在血肉间穿梭,看着萧明凰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崔璃惨白如纸的脸和紧蹙的眉头,以及她那只死死攥着自己玉佩、仿佛要将它捏碎的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沉重堵在胸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华尔街的尔虞我诈,金融市场的惊涛骇浪,此刻都显得那么遥远而可笑。在这个冰冷的地窖里,只有血肉的撕裂、生命的流逝和这只冰冷绝望的手,才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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